这动静不算小,连正在参与编撰《宣宗实录》的曾鹤龄都有所耳闻,休沐时还特意去太平茶坊和朱予焕聊过这件事,他知道朱予焕兴许听说过一些口风,但这种事自然不能随意泄露,两人不过是简单交谈几句。
好在石亨的草稿里没有提郭敬和瓦剌私下有来往的事情,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这点指证没有证据,贸然提出只会给自己惹祸,是以这事对于石亨来说也就只停留在和同僚攻讦的程度。
王振见她如此滴水不漏,只能讪讪一笑,道:“奴婢差点忘了,长公主忙于各类事务,怎会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是奴婢多嘴……”
朱予焕见朱祁镇纵马飞奔,显然是在排解自己心中的苦闷,道:“看样子陛下为此很是苦恼。”
王振抓住话头,顺着说道:“这事虽然称不上错综复杂,如今仍在调查期间,但这巡抚和当地守将有所来往……”
朱予焕看向王振,问道:“这守将姓甚名谁?”
王振屡屡被她打断,心中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朱予焕的意思,只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大同都指挥同知石亨。”
“石亨……”朱予焕哦了一声,道:“当初我跟在皇考身边的时候见过这个石亨,皇考领兵突袭兀良哈三卫,只留姑祖父和英国公统领营中事务,准许士兵集思广益、演练军事,我记得这石亨确实有些本事,事后皇考对此人还有过赏赐。”
王振听她这么说,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道:“原来这石亨还曾受过先帝赏识……”
这么一来,他也不好死咬石亨和李仪有所勾连,只是若是不把李仪打入泥中,恐怕事后会有更大的麻烦。
他心里正盘算着这些,朱予焕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看得王振浑身发毛,只觉得朱予焕那双眼睛带着寒光,丝毫不输当初张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们手中的佩刀。
“可是奴婢……有不妥之处?”
朱予焕对上王振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好好地和我说起这些事情,莫不是受了谁的托付,特意来试探我?”
王振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是皇爷想要询问殿下,奴婢这才贸然做主……”他又怕被朱予焕抓住错漏,接着补充道:“皇爷信赖殿下,以国事咨殿下,奴婢也是因此才有所透露,换成是别人,奴婢是万万不敢吐露一个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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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予焕好像并不在意,只是道:“我还以为你是受了谁的贿赂,想要从中斡旋。”
王振见她如此,这才松了一口气。
除却张太皇太后,王振最怕的旧是这位长公主,摸不透猜不着,偏偏又深受皇家信赖,地位之稳固不是他能轻易撼动的,这样惹不起的神仙,自然也就只能供着了。
朱祁镇打马回来,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他翻身下马,见王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乖乖地站在朱予焕身后,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王先生是做错事被罚了?”
朱予焕只是笑了笑,道:“陛下累了,不如我们姐弟一同小坐歇息。”
朱祁镇来上课是顺带,来询问朱予焕才是本意,闻言自然应允,目光扫向一旁的朱祁钰。
朱祁钰身边的成敬顿时明白过来,对朱祁钰小声提醒道:“郕王殿下,贤妃娘娘说殿下的课业还有几处错漏,需得尽快回去修改。”
朱祁钰虽然没有明白朱祁镇的眼神的含义,但听到母亲叫自己回去修改校正课业,便急忙冲长姐和哥哥拱手道:“陛下,姐姐,弟弟先行回宫。”
朱祁镇嗯了一声,一旁的朱予焕则是叮嘱道:“也不要太过辛苦,天色暗下来便不要再写了,前些时候钰哥儿刚和我说了,近来眼前有时候会重影,可不能人还没有长大便先戴上了叆叇,该让娘娘们心疼了。”
朱祁镇见朱予焕如此关心朱祁钰,不免来回打量了二人许久,不满地撇撇嘴。
朱祁钰和成敬主仆二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应了下来,这才一起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