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忠象是鼓足了勇气,迈着坚定有力的步子,并且斜着眼,看着我这个拧种小屁孩,是一脸不屑:我老子不行,且我们还在烂泥潭里攀爬,那时的贾大忠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其实他没有那么大,只是一脸茅草一样络腮,铺张了他的年龄,当我成人的时候,再看他,还是我小时候看他的模样。
“忙着嘞?我想找你有些事!”他们辈份相平,贾大忠要年长,但长不了几岁,但看着差辈,贾令才还是未脱稚气的小伙子,身材纤细,胡子柔软稀疏成绒毛,他已经是俩个女儿的大,贾大忠有些拘紧。
“是大哥!啥事你说!”贾令才踩倒粪桶,那是最后的活计。
“你和李宜义能说上话吧?”
“算不上特别好,还有一二分钱交情,你有事找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你嫂子有个妹妹,不安分得很,神使鬼差看上了李宜义,非要……”
“好事情呀,你干嘛藏着掖着,这么好的事,你咋不找李宜忠?他既是队长又是李宜义兄长,且办起这事来,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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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只骚公鸡,我不放心他,再说:我丈母娘又是个吞钱兽,这回是狮子大开口,我……我……我说不出口!”贾大忠?头。
“要多少?”
“二……二百!”贾大忠吞吞吐吐半天,伸出食指和中指,象叉子。
“什么?什么?要二百?他这是嫁闺女还卖闺女,眼下正是青黄不接时季,地主家也没有二百,你让他上哪儿给她凑?这明显是拿人头兑烫,这是要剥人皮!地主老财也没她狠,她是不是不想李宜义做她女婿,故意这么说的?”
“这我哪儿知道?但我是这样琢磨的!”
“晚上我去找李宜义,给你探探底!”
“谢谢啦!”贾大忠的言行,怎么看都象夹尾巴狗,形象猥琐。
李宜义那时尚且年轻,人高马大,象头牲口,能干能吃能睡,姑且算作文艺青年,二胡拉得杠杠的,如痴如醉,除了这,还能唱,八大样板戏,没他不会的唱段。象头大犍牛,看看他,再看看李建太、钱正娟,你会怀疑人生。
李建太个子一般,很健壮,秃头,不长头发,生得很圆润,钱正娟人称“小脚二大呢”,个小声敞,这么小个子的女人,就象个响器,小脚声咤,笑起来总是哈哈哈,响声一串,我认识她时,她已经垂垂老矣,活过九十岁,我和秦氏婚后,抬的第一个死人就是她,印象深刻:那天艳阳高照,吃回灵席时,李子亮和李宜星就打了一仗,原因大约是因为李宜星心中窝了一团火:被招女婿去了徐州贾汪区的李宏图,从徐州带来一位风水高人,据说此人1989年给王武龙看过相,说徐州只是王武龙的脚下基石,他还会再升,果不其然,王武龙临门一跳,跳到了南京,做了经委副主任,神了,给小脚二大呢踏地穴时,李宜义已经不在了,更为可气的是:给活得活蹦乱跳的李宜星也辟了一个橛子眼,那是李宜星的未来地穴中心,当时我们顿感怪异,不久之后,我从报纸上看到王武龙仕途崩塌,也在那年秋天,李宜星打麻将龟缩在麻将桌底,再也没有醒过来,这是一段带着神秘色彩的传奇。
李宜义的身板,在贫穷的年代,不缺少女人,那时的恋爱观是:高高大大门前站,不中吃也中看。就是这样一个让女人看得心痒痒的男人,没有钱,拿不出钱,相中他的女人照样和他吹灯拔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