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杜湘帘低垂着眼眸,声音有些颤抖,还带了些哽咽,她咬咬牙,才开口说道,“是他爸爸买来加在汽车防冻液里用来降低冰点的甲醇。”
甲醇,是一种有毒化工原料。
以往常常有人说“喝假酒中毒”,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指的就是,有不法商家将甲醇当做是乙醇勾兑假酒,但是由于甲醇是有毒物质,以至于常常会有人因喝了“假酒”中毒入院,严重的甚至会损害视神经,引起失明甚至危及生命。
初闻噩耗的杜湘帘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只满心满眼觉得不可思议。
心下不由得感慨:这偌大的世界,说不准还就真是个草台班子,同样的剧本拿在不同人的手里,竟然会有截然不同的发展。
喝了那“交杯酒”的人分明不只有她一个,可因此而受累甚至失去了双眼的却独独她一人。
据说是因为明潇摄入量不如杜湘帘大,抢救也及时,再加上明潇的身体本身就比杜湘帘壮实,这才让他免于一难。
可杜湘帘本就是个幼时经常生病、抵抗低下的小姑娘,因此,她也因为这杯“交杯酒”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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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她的世界就失去了全部的光色。
“既然如此,那分明是他们明家对不起你,为此纵使是百般呵护你都不为过。更何况你是与他家大儿子自由恋爱,把你娶回去做儿媳妇儿,好好照顾你也算是弥补自家小儿子过往的过失,他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是盲女,不愿让你过门?”简不听说着眉心紧锁,白净的小脸上神色明显有些复杂,“这其中怕是还有内情吧?”
“因为,他们心虚。”杜湘帘勾唇笑了笑,那笑容让人瞧着怎的也看不出半点儿善意似的,平白让人毛骨悚然,“这人啊,就不能做亏心事,否则,即便是白天听到敲门声,也会觉得瘆得慌……”
当初,杜明两家所在的小镇还没什么所谓的街道规划,因此他们的房子都是小镇上的自建商品房,初始一群商户买了地基的使用权,自行建盖了一排三层商业楼,一楼店铺可以用来做生意,而二楼三楼则用以自家居住,由于大家都是商量好后一起建的,因此家家户户的格局都相差不大。
这自建房地界宽敞面积大,但是也不是没有缺点,由于是老房子,不知是当初建房时细节考虑的不够周全,还是当时的建筑工程队偷工减料,以至于这条街的房子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三楼的房间隔音都不太好。
虽然房子面积比普通居民楼大的多,可家家户户得人口多,加上老人孩子和夫妻,至少每家要预留三间以上的卧室,客厅和卫生间又都得占据面积,如果全家人都住二楼定然是住不下的,更何况有些人家不止一个孩子。
可若是重新改装,改比建价高,耗费的钱财又是一大笔开销,即便是改装好了,等未来孩子们各自成家,房子又会空出大半来,相当于这笔钱也就用个二十年便打了水漂。
因此,秉持着“不必要的开销能省则省”的传统观念,大家仔细合计一番,便不约而同的让孩子们住进三楼试试。
孩子们玩性大,那个年代又没有什么手机,鲜少有到了家就闷回房间闹腾的,大多都是在外头玩儿累了,困得眼睛睁不开了才肯回房。
再者说,小孩子睡眠质量比大人好得多,一旦睡着了,恨不得有人在他们耳边蹦迪都醒不来,即便真的是今天听左邻吵架、明天听右舍干仗,也难吵到他们休息。
至于等他们长大以后,该住校的住校该入伍的入伍,能一直在家里住的本就没几个。
即便是他们学业有成回了家,那也是该成家结婚了,到时候组成他们各自的小家庭后,哪还用得着管这老宅子的三楼隔不隔音?到时候一年到头,他们也回来住不了几次。
最终,一如他们所料,孩子们在三楼住着从未闹过什么“太吵了”“睡不好”,因此这事儿便就这么被轻轻揭过去了。
兴许正是因为不曾付出过什么明显的代价,以至于他们对这事儿不曾放在心上;兴许也是因为,他们以为杜家不会放任眼盲的女儿自己一个人留在三楼自己的房间,又或许他们同样因着孩子所说的话而感到震惊,以至于忘记了三楼隔音差的事。
因此,独自躺在卧房中的杜湘帘才能听到明家父母和明潇大声争吵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