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存心不告而别的,而是她去的地方是菲律宾的绵延老岛,那些地方不是很太平,她怕妈妈不同意。
放好信,亲吻了正在熟睡的吴绣林女士的额头,恋恋不舍和妈妈说再见,再打开涟漪的房间,把给涟漪准备的礼物放在她床头柜上。
十几岁时,对于外面的世界,圆圆和涟漪充满了遐想,两人约定要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得给彼此带礼物。
是圆圆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爱尔兰,圆圆遇到了海边的三叶草,他们告诉她,三叶草是河岸山谷的植物,三叶草虽繁殖能力强但极度脆弱,长在海边的三叶草被爱尔兰人视为坚韧勇气幸运的象征。
坚韧勇气涟漪有了,就缺幸运了。
圆圆相信,海边的三叶草能给涟漪带去幸运。
原谅涟漪了吗?涟漪也原谅圆圆了吗?
不知道。
关上房门。
爸爸已经等在门外,爸爸是这次她前往菲律宾的唯一知情者。是沈珠圆主动告诉爸爸的。
为什么会主动告诉爸爸呢?
或许神明在冥冥中做出的安排,神明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在前往机场途中,她总是想和爸爸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就只是叫“爸爸”叫一遍不够,叫了几声爸爸后,那句“爸爸,我原谅你了,原谅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和别的孩子吃肯德基家庭套餐。”自然而去地说了出来。
再之后,爸爸开始说话了。
说那段让妈妈伤透心的往事。
曾经,爸爸对恩佐的妈妈动过心。
两人是在同乡会认识的。
“她叫林杨惠贞。”爸爸说。
因为名字比较特别,爸爸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或许就是那几眼吧。”爸爸说。
没陷多深,就是有淡淡的好感,加上缺失爸爸的恩佐,爸爸说那阵子有时候会有照顾那对母子的念头。
在爸爸的形容中,那是种要是能帮到忙地一定会帮忙的情感。
然后,有天爸爸接到恩佐妈妈的电话,恩佐不见了。
等爸爸帮忙找回恩佐,回到家看到高烧的圆圆和哭红眼睛的妈妈时。
“圆圆,那天爸爸给自己连着刮了四个巴掌。”
从那天起,爸爸没再去参加同乡会。
脚步朝着离境方向,回头,爸爸还在那来着,挥手,再走十几步,回头,怎么爸爸还在那?
顿脚,朝爸爸做出“快回去”手势示意。
爸爸还以她“OK”手势。
离境通道即将走完,第三次回头。
爸爸还在那呢!
真是的。
怎么比妈妈还夸张?
拿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你快回去。”
“等圆圆出离境通道,爸爸就回去了。”
“真是的,我就那么可爱吗?”
“没错,圆圆就是这么可爱。”
“爸爸,我都二十岁了,不对,马上就二十一岁了。”
“圆圆一百岁也一样可爱。”
真是的……
挂断电话前,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句“爸爸,我爱你”就从沈珠圆口中说出,从小到大,她还没和爸爸说过“我爱你”来着。
一定是神明在冥冥中看到了一切。
上了飞机。
那天,沈珠圆的座位是靠窗位置,挨着她的是一位穿湛蓝色衬衫的德国男子,男子年纪和爸爸差不多,冲男子笑了笑,男子回以她微笑。
当飞机升至一万英尺高空时,太阳光四面八方穿过云层。
沈珠圆戴上了眼罩,头抵在机舱墙上,心想着就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一觉过后,沈珠圆从二十岁来到二十五岁。
沈珠圆从二十岁长到二十五岁就只用了一个打盹的时间。
沈珠圆的回忆被永远终止于她戴上眼罩,头抵在机舱上,怀揣着“就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