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水中之人再受此磨砺,却更加不忍让兵士和船家下水。
罢了,师父,您老人家千万别……千万别在其中。
我惊魂未定,面色惨白,惶惶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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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岸边洒满了事先带来的生石灰粉,但腐尸的恶臭仍然令人难以忍受。
一行人,不得不时常停下来,安抚身体的各种不适。
打捞工作因此进展缓慢。
三个时辰之后才有人来报,共捞起并不完整的二十七具浮尸。
忍着心里的百般害怕和眼前的万种恶心,反反复复将一具具浮尸逐一细察。
既担心出现熟悉的身影,又担心因为自己的害怕漏过了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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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他在年轻时和人比剑右臂的骨头曾断裂过,而那次遇袭,师娘不仅失去了孩子,她的左手小指也被人砍去。
二十七具浮尸没有一具出现右臂骨断裂的痕迹。
也没有浮尸的左手出现明显的残缺。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像师父师娘。
常年的水中生活,让他们的关节大都异于常人,尤其是臂腿骨和脊柱,多多少少都有些弯曲,与师父师娘从来都腰板挺直修长完全不一样。
再三查验准确,直起身来,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师父二人应该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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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着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我扯下面罩,拼命呼吸。
却有更多的异臭扑鼻而来,一阵干呕,只好退回小船上。
面向堵塞的船侧仍旧恶臭难忍,但船的另一侧,流水带动着微风,情况就好了不少。
河风一吹,心头一紧。
箭阵、火阵,若在陆地之上显然难不住师尊,但在此水流湍急之处,师尊二老除非能在第一刻杀至岸上,方能多有一线生机。
只是,岸边并无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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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下船,在岸上仔细查探。
果然有新发现。
几处不够明显的拖拽痕迹,不排除有人被击杀之后拖离了此地。
若对方尚有时间善后,显见得师尊二人并未能杀至岸上。
转念一想,以师尊二人的智识和经验,区区箭阵应该难不住他们。
就算火起,也得有先有后。
他二人走此水道不可不防,就算一时未能攻至岸上,也断不会轻易中箭而亡。
既然被烧死之人中未有他二人,他们极有可能落入水中,顺江而下。
那么至惠州的沿途水岸就有可能找到他们。
正思虑中,有人来问是否返航。
“都是些可怜之人,挖坑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