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接着往下说。
「难怪上次在林间学校时会发生那种事呢,会长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老实说那女生长得还算可爱,就是她的朋友让人觉得有点讨厌,有一点自我意识过剩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那个土妹还那么讲会长,我当时真的好气欸,如果能亲手教训她一下就好了……开玩笑啦。」
「最后,我刚刚在下面跟那个女生稍微聊了几句。荻原沙优,是说她的名字跟我们的协会超像,好巧喔~」
「——你说够了吗。」
不出所料的,生硬的语气打断了她:「如果没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咦,但我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要有人陪着会长,才比较好欸。」新条香故作湖涂地歪着脑袋。
至于加藤悠介的冷澹态度,她也不在意。
即使他从来不会应付她,也不会照顾她的情感。
可那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本就是这种关系。
——直来直去,清清楚楚。
如果说命运的邂后有千种万种,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也是其中之一。
特别是加藤悠介眼下的状态,就像是回到了那个被她领回家的夜晚,身上散发着如出一辙的生人勿近气息。
而她有点喜欢这种状态,内心忍不住有种亲近感。
迎着加藤悠介的深沉眼神。
新条香话语一转:「既然会长你不想聊这个话题,那我就说点别的吧。说起来,我有没有提过我家里的事情?」
也不等某人回应……
「我啊,最讨厌我家父母了。」
以这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她就那么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这些事我从来没对人讲过,不过如果是会长的话,我觉得讲给你听也无妨~」
「差不多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吧,我的爸爸和妈妈分开了。话虽这么说,但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没结婚啦。」
「听说妈妈她以前是夜总会的调酒师,而爸爸则是那间店的常客,两个人就是这么认识的,并在熟悉之后有了我。」
新条香眯起眼睛,慵懒地伸长了脚。
「和大多数家庭一样,两人普通地生活在一起。」
「最开始的时候,妈妈她从原本工作的地方辞了职,做着全职家庭主妇,爸爸他在外面赚钱养家。」
「到了周末时,妈妈她会做好我喜欢吃的章鱼香肠和丰盛菜肴,由爸爸开车载我们去附近的公园野餐。」
「我们一家就这么过着简单安定的生活,我以为今后也会这样持续下去,结果他们却分开了。」
「或许是意识到这种安定的生活不是自己的追求,他们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爸爸把之前攒下来的钱全部给了妈妈,然后就消失不见。
妈妈用这些钱买了一栋房子,把一楼改装成酒吧重操旧业,在歌舞伎町开起了私人酒吧。就是会长你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
加藤悠介对此没什么表示,重新把视线投向窗外,缄默无言。
新条香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在爸爸离开的前一天,他特地带我去买了我之前一直很想要的一套衣服,还带我去很高级的餐厅吃了晚餐。」
她垂下视线,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在无意识扭弄的圆润脚趾。
「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那两个人谁也没问过我的决定。爸爸连声再见也没对我说,包括他们分手这件事我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根本笑死人了~」
「结果就是我的家庭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快到甚至让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妈妈她还蛮自在的,明明做了那么久的家庭主妇,一旦开始接待客人倒是很流畅呢,让我超~~~倒胃口的!」
像是开启了话匣子,新条香滔滔不绝地聊起自己的事情。
「然后,我们家的风声传到了学校。」
「当小学的朋友知道我爸爸不在、妈妈又是开酒吧的妈妈桑以后,大家都对我唯恐避之不及,纷纷从我身边离开。」
「也不能怪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啦,毕竟连我自己当时都不知该怎么办嘛。」
「那时的我还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根本就什么也做不到。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矛头对准妈妈。」
「……那种看着家庭在眼前分崩离析的无力感,父亲突然消失无踪的茫然,想要联络却无迹可寻的委屈,独自被留下的孤独……」
少女骄傲地扬起头,轻声说着:「真亏我当时能撑过来耶,我好了不起~」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明明我也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遇上这么可悲的父母呢……」
声音里多了一丝醍醐味。
面对自出生以来就理所当然陪伴在自己身边,而且深信以后也会是如此的父母……结果却突然分开。
——那种痛苦委实非比寻常。
「甚至于……那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失去自己的半个身体,或者说是一半剩下的人生。」
新条香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我后面只能找寻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也学会了很多别人看来不太好的事情。
尽管那是在世俗眼光看来错误的生活方式,但我身边也没有人说过「这样不对吧?」,我就一直这么过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