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人还喜欢相信自己是特殊的。
探讨阴谋论能给他们一种错觉,自己十分清醒,自己十分独特,自己“活得很明白”,和其他那些愚昧大众一点都不一样!
只有我,我们少数人,掌握着真相!
其中典型的言论诸如“懂的都懂”“掩盖历史”。
殊不知,这其实是一种较为普遍的心理。
为什么阴谋论总有市场呢,不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了吗……
总之谷九这一套话下来,那些不会独立思考,信奉阴谋论的人,就已经稍微偏向他了。
也有些人智商比较高,不会轻信这种谎言。但除了谎言,谷九言论里大半可都是真实的。
情报内容是真实的。是穿越者们辛辛苦苦,用生命换来的秘密。
神秘组织也是真实的,其成员上到皇子下到死士,涉猎广泛。
这哪里是谣言!分明是真相!
谷九说着说着,自己都快信了。
大多数人的目光也变得清澈起来。
只有少数几个人摇摇头,却一语不发。那几个大人物,也是沉默不语的样子。要不然人家是大人物呢,怎么会听信这种程度的谣言?
除了他们,狐从南,秦净峰和萧生纨也是冷静得过了头。
他俩看谷九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其实听完这么长段内容,他们已经相信谷九和十年前的“谷九”确实挺熟。
某些字里行间展露出的看法、意见,十分相似。不像是故意摆弄,而是他们这种真与谷九相处过的,熟悉他言论的人才能认出的。
只不过这个神通广大的鬼谷门,以及更加神通广大的神秘组织……
秦净峰传音道:“你有没有觉得,说到这些时,他的神态,特别像……”
萧生纨传音道:“特别像当年谷兄讲安逸之卖沟子,尤其是把你糊弄进去的时候。”
换言之,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净峰想起自己把沟子当做钩子的黑历史,脸色一黑,传音道:“那是当年的事!”
萧生纨道:“嗯。”
他嘴角勾起笑容,以分外古怪的目光打量秦净峰片刻。
秦净峰耳朵通红,所幸众人注意都在谷九身上,没人发现。只是他下意识伸手去遮住脸侧时,才发现自己脸上竟带着笑容。
秦净峰愣了一下。
两人这样回忆往事,纯粹地笑出来,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算提及旧事,那些看起来美好的瞬间,多年以后回想也只觉得感慨与悲哀。
秦净峰放下手,道:“无论如何,得从狐从南手中将谷兄师弟保下。”
萧生纨也道:“且看他要使什么手段。”
那边,谷九的胡编连小九也快看不下去了,悄悄靠近咳嗽一声,谷九才回过神来,连忙终止了对于那神秘组织到底叫轮回阁、诛仙楼、九重天……还是喵喵教的讨论。
他挺直身体,义正言辞道:“狐阁主,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说得都是实话!”
没说几句话的狐从南:?我虽然不信,但是没说话啊?
谷九接着道:“我追寻师兄足迹云游四方,才找到他留下来的一点踪迹。师兄的遗言,便由我这师弟……找的徒弟代为宣读。”
小九翻动纸张,清清嗓子,念到:
“在下谷九。于临行前书信一封,寄于诸位。
在下着作无数,所写故事无数。其中悲欢离合,竟有一日降临在自己身上,实在令人感慨。
凡人有生必有死,生固欣然,死亦天命。
人生如梦,聚散浮萍。诸位别看这世间故友不能再会,侠客不能善终,爱侣不能白首,满是遗憾。
要看国破家亡之时仍有人誓死不退,看总有人挺身而出,为公义抛头颅洒热血。我辈侠客不拘泥于名利权财,所求乃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就是身死道消,百年后依旧有人记得。
不必拘泥于往事,过去种种如烟,江湖容不得踌躇。
时正永康四十二年,于柳州作。
山河破碎,不知几时能圆满?一路走来,所见悲欢离别有许多,颇为悲凉。我终究负了师门,没能终结乱世。
写至此处,感慨万千,胸中似有千言万语,难以分说,只得暂且搁置。只怕我已命不久矣,此书也不会再有下文。只是中断于此,到底叫人惋惜。
欲知后事如何……往后的故事,交由诸位来写。“
众人听了,尽皆动容。
相比前面那些文采极佳的段落,方才那几段虽然显得简练,可是其中情感真挚,配上这阴云密布的天气,仿佛又回到那年魔教兵临城下,奋死作战。
喊杀之声中,带着悲悲凉凉的丝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