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雌雄莫辨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亏得说话的人咬字清晰,若换个含糊的来,旁人只能听见一片嗡声。
布小乙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放慢了进食速度:“没得商量了吗?非得一条路走到黑?”
此言一出,被关押的人,和关押他人的人角色与地位完全颠倒过来。身为阶下囚的布小乙目光灼灼,似乎想把头盔盯出个洞来。
青铜人俑不为所动:“彼此彼此,已经在沈宣泽身上吃过一次亏的你又怎么能笃定,你这次的选择就没有错呢?”
“我不需要笃定我的选择是对是错,我只笃定一件事——我未必对,但你一定是错的!”布小乙语速极快:“当年堂主和我下错了注,连累整个一品堂。现在他已经死了,你若为此事按门规取我性命,我别无二话!可是沈凌风绝非易与之辈,一品堂若成了此人的马前卒,你和门内的所有人都会被利用的尸骨无存!”
布小乙见对面久不张口,叹息着缓和了语气:“你没见过活死人,也没见过浮屠塔下面埋藏的那些冤魂,和沈凌风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品堂的未来,为什么就不能达成一致呢!”
“布堂主,你糊涂了!”青铜人俑猛地抬起手掌,毫不留情地朝着自己大腿狠狠一拍。刹那间,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犹如洪钟大吕一般,震耳欲聋。这声巨响在地牢之中来回激荡,不断回响,仿佛要将这昏暗潮湿的空间彻底撕裂开来。那金属撞击所产生的余音,更是久久不散,令人心悸不已。
布小乙自知失言,没有再说话。半晌,“青铜人俑”缓缓掰开脑后的暗扣,将这顶沉重的头盔摘下,露出一张称得上甜美的小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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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清楚的,从他们两个死去的那天起,我就没有什么父亲或是弟弟了,我就是一品堂堂主,一品堂堂主就是我。”
在冷硬的盔甲里呆久了,那张原本轮廓柔和的脸仿佛也有了锋利的棱角,布小乙望着这张脸出神——就算是他,也足有五年没看过这张脸了。
“你和那个死人,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质疑我的决定的人,如果不是爷爷留下门规,历届一品堂堂主在外必须以这个形象示人。令包括萧明德在内的其他所谓的盟友以为对一品堂堂主的暗中围剿失败了心有顾忌,一品堂早在五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沉重的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中回荡:“我倒要问问你们,为什么你们总是贪得无厌,永不满足!若非你们将手伸向夺嫡之争,一品堂岂会陷入如今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你问我为何执迷不悟?也罢,那我今日便开诚布公地告知于你,当你还对平阳王抱有幻想之时,我早已将一品堂昔日盟友的所有信息尽数出卖给了沈凌风。我付出的太多了,多到‘既往不咎’这个承诺根本满足不了我!”
布小乙怔怔地望着对面那个情绪几近失控、正歇斯底里咆哮着的年轻女子。原本天真甜美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变形——这个表情不适合她。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开来。他的脸颊瞬间泛起一片红肿,但他却好似浑然不觉疼痛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