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雨过了许久亦未见有减弱之势,淋雨倒还好说,可总有闪电从天空劈下,伴随着刺眼电光和震耳雷鸣的,还有逐渐浓厚的各种烧焦气味儿,其中包括有焦肉味儿,也有不少草木灼烧的气味儿,即使大部分焦烟碳尘已被雨水冲刷到了溪流里,但鲜明的烧焦味儿还是熏得我鼻子直发痒。雨下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慢慢停歇,带着电荷的乌云渐渐散去之后,天色已是近黄昏,我们浑身势头,我感觉到自己就连腚沟里都沾满了水,驱邪的红裤衩贴在下边实在难受,我谨慎的站起身,发现自己明明一步也没迈,却感觉周围的环境竟然一直在移动,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是蹲的太久导致脑袋有些眩晕,可直到我低头才发现,原来是我脚下的草甸竟从原先的草坪上分离出来,如今像一条阿拉丁飞毯一般漂泊在了刚刚那条溪流里。
不只是我站在了漂到溪流里的草甸上,其余的众人也都是如此,我们隔着溪水彼此相望,大家都是一脸懵圈。几张漂泊在溪流之上的草甸之中,唯有南宫蒲和南宫萍以及多吉三人脚下的草甸最为宽大,他们三人手拉手,陆续把我、宁子初、韩烎以及南宫藜一块儿拉上了他们所在的草甸上。我们顺着溪流直下,发现原先的小溪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条宽大的河流,之前周围的那些小河小溪此时也已经与我们草甸之下的这条河流融合到了一块儿。
我们本想咨询多吉是否该重新上岸,可多天的疲惫加上刚刚又淋了大雨,本来年事已高的多吉身体被彻底击垮了,他蜷缩在草甸上,浑身打着寒碜,脑门更是烫得吓人,其神智也已经处在了半梦半醒之中。韩烎在帮多吉把了脉之后,从南宫蒲那拿过葫芦,我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葫芦上头竟隐隐刻着细细的线条,韩烎一只手转动着葫芦,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在葫芦的肚子上,上下左右的捋了半天,然后又停止了对葫芦的转动,他用右手食指按在葫芦的肚子一侧,他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了几句咒语,随后,韩烎那只按在葫芦肚子上的食指在葫芦肚子上由上而下的那么一捋,葫芦的上头的龙头塞子“嘭!”一下自动打开,之后韩烎从葫芦里倒出一颗深棕色的丹药,并把那颗丹药塞进了多吉的口中。
韩烎用同样的方法又捋了葫芦七次,然后从葫芦之中倒出了七颗朱红色的丹药,他挨个把丹药分到了我们的手里后,先自己吃下,又把一颗丹药塞进多吉的口中。我们见状也都把丹药吃下,这小药丸的味道可真够怪的,先入口时苦涩难当,滑入舌根后又渐变甘甜,咽下去的瞬间又感觉辛辣无比,不过越怪的药,效果越是显着,刚吃下红色丹药没多久,我便感觉有一股暖流正顺着六腑蔓延至全身,很快,我本来还冰冷发麻的手脚就变得又红又暖,纵使依旧周身潮湿,却已不觉寒冷。
宁子初调亮了他手中的灯后说道:
“辛火丹,辛亏我往葫芦里塞了不少这种丹药,这地方又湿又冷,雨天又多,有这种丹药防身,至少能保障我们都可以抵抗寒瘴,不会被邪风趁虚而入。”
我看着多吉面色缓和了不少,于是问韩烎道:
“开火,多吉怎么样了?”
韩烎又给多吉把了一次脉,又翻开多吉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回答道:
“老头子身子挺硬朗,平时应该也吃过不少强身健体的草药,现在不过是多余疲劳又受了点寒,没多大事儿,放心吧,只是,看他这样,估计得睡上几天。”
草甸顺着河流越漂越远,我们的行李都落在了之前溪岸边的驴车上,如今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宁子初那盏放在草甸上的灯,好在老天眷顾我们,雨过天晴的夜空之上,一轮凸盈月高挂于星河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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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氛围有些尴尬,宁子初和韩烎始终不愿搭理对方,为了改善这种僵硬的气氛,我先开口对韩烎问道:
“喊开火,你也是引虫师,对五虫的了解应该比我更多,咱们谁不知道,人若是身在野外,那千万不要挑逗任何动物的幼崽,尤其是虎豹熊狼的幼崽,咱们更是惹不起也惹不得,之前在岸边的那个情况,以宁队长的身手,分分钟能摆平那头小熊崽,你又何必非得砍死那小东西。”
韩烎动了动刚坐下来的身子,南宫藜的左手压在了韩烎的右腿上,温柔的对韩烎说了一句:
“开火,别,不至于……”
韩烎冲南宫藜笑了笑,他轻轻拿开南宫藜的手,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右脚上的靴子,当他拿下脚上的袜子后,我们惊讶的发现,韩烎的右脚的脚趾只有拇趾和食趾还是他自己的,剩下的三个趾头连同几乎半个脚掌都是硅胶所做的假肢。之后,韩烎又拉开了他自己的外套拉链,掀开已经贴在他身上的体恤衫,露出了他胸膛上的四道深深的爪印疤痕,他眼神低沉的说道:
“刚被逐出尝字门那几年,我心中很是不服,什么狗屁五门之约,狗屁,简直就是狗屁!虽说师父封印了我体内的合神兽,但庆幸的是他老人家还是给了我一丝运用内息的机会,于是为了能解开封印和神兽的咒印,我差不多走遍了全国,跟不少布衣方士学习丹术,又翻山越岭的找草药,凿精石,整日整夜的炼制丹药,可无论我花费多长的时间和精力,炼出来的东西都对我身上的咒印毫无作用,那些年的我真的很颓废,除了试吃丹药,就是抽烟喝酒,舌头也因此渐渐失去了味觉……”
说到这儿,韩烎张嘴伸出自己舌头,又将舌头卷成了莲花状,他苦笑的看着我们,继续诉说:
“有一次,我在新疆阿勒泰山脉一带采集草药,路途之中从一个报刊亭那里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在阿勒泰的一座山上,有布衣曾在山里发现了一头罴,那头罴还差点把那布衣给吃了,听到这个消息我脑子的神经顿时兴奋起来,因为我当时一直在炼制一种丹药,所需的其中一味药就是罴的胆囊,那是我摆脱身上咒印的最后希望,于是在即刻动身去往那座山,在那座山上,我从初夏一直找搜寻到了深秋,呐,就是搜寻到咱们现在这个时间段,渴了和山穷水,饿了吃野兔也果子,眼看就快大雪封山,可我却连罴的影子都没找着,直到中秋,没错就是中秋节的当晚,我在帐篷外正赏着月亮,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个巨兽正在吼叫,那叫声可与人面熊不一样,听着更像是一种动物的低语,于是我走到那处山崖附近,看见一个大黑影,非常大的黑影正看着月亮膜拜,可这里是大西北,没听说过有黄皮子拜月,再说了,这么大的身影,怎么看也不像黄皮子,细看之下,这分明就是一头大黑熊的身影,我偷偷的地爬到山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