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竺红花是红花中最上等的,以前董家铺子偶尔也会采购一些。由于这味药产量稀少所以价格常年居高不下,董父每次也只敢买那么两三钱,据他说,整个西关的药铺和医馆里的天竺红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斤。董自知没想在这寻城竟然有人独占整整两斤!
七哥冲董自知笑了笑,说道:“小董,还是你识货。百济堂有个伙计叫韦大秋,就住在我家附近,每天早上我巡夜回去总能碰见他准备上铺子干活,嗐,后生仔总爱偷懒,趁着天没亮透,他时常会拉着我吹水,我所知道的关于天竺红花被偷的事情,也是两天前他跟我说的……”
周老板早年丧妻,至今不愿续弦,带着儿子从武鸣来到寻城这开了这百济堂,白天经营铺子,晚上就和儿子住在铺子二楼。百济堂生意不错,他也不是没钱买房,就是为了攒钱给儿子以后娶媳妇用。
两年前,他儿子刚满十八岁就自作主张跑去东洋留学,谁知道,这一去就再无音讯。天竺红花被盗的那天晚上,周老板睡前喝了几口老酒,好不容易睡着就遇到了鬼压床。等他挣扎着醒来时,发现儿子正坐在他床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轻声地跟他说自己得了病,需要母亲留下的天竺红花才能续命。
周老板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没来得及多想,起身爬到自己床底,抠下墙根几块青砖,把装着天竺红花的紫檀木匣从墙根的暗格里取出,又扯下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钥匙,把木匣打开后递给了自己儿子。
怎料他儿子两手刚接过木匣,就化作一缕白烟飞出窗外消失了。周老板急忙跑下楼,冲到街上,朝着天空大喊:“儿子!儿子!”没喊几声,就发觉脑袋发凉,眼睛一黑,昏倒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铺子外头的街道上,天已大亮,周围的行人正好奇的围着他看,韦大秋蹲在他旁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老板,你怎么睡在这?”韦大秋问道。
是一场梦?可这也太清晰了,太真实了。难不成是那怪贼所为?
想到这,周老板赶紧跑上楼去确认红花是否还在。可当他趴在床底一看,那里只剩下一个被抠掉青砖的空洞,钥匙还掉在床边的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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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斤天竺红花是他媳妇儿当年嫁进门所带来的嫁妆,周老板守护了十几年,当做是对妻子的念想。如今天竺红花被盗,气得他面红耳赤,嘴里咒骂着那贼人定是用迷魂香骗了自己才得手的。随后,就带着韦大秋来警局报了案。
“迷魂香?这东西那么神吗?”糯米仔向董自问道。
董自知:“中华医学博大精深,而且各行都有各行的秘术,说不定还真有这种能惑人心神的邪物。”
董自知的话只是在应付糯米仔,什么怪贼,什么迷魂香,他根本不好奇。百济堂的传闻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在西关的家。父子,家庭,药铺,这些词尖锐的刺痛了他那一颗思乡的心。
待到黎明,夜巡队也该回家休息了,七哥和糯米仔都是本地人,一收工就直接回了家,董自知只能回到外地工人住在一起的工棚宿舍里。他不着急休息,看着江面涛涛的流水,他的思绪也如同这江水一般泛起了波澜。寻城离西关不远,就算不在码头挣钱,仅靠父亲给自己的两块银元,他也能有法子回家。可如今还留在寻城,董自知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也许是真的想重新做人,也许只是单纯的没脸回,也许他也怕家人依旧不认他,再把他丢到哪艘船上,运到更远的地方。
一阵犬吠打断了他的思乡情,以往遇到小偷,虎斑犬就会这般狂吠。声音是从码头后方的仓库传来的,董自知便朝着那头跑去。
三湾码头的仓库有十二间,分左右两排并列,犬吠声就来自左排仓库。董自知赶到仓库时,夏尘早已到了那里,八条虎斑犬正朝着仓库对面二十多米远的货架过道方向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