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认为,国库一向是先将银子用在安置灾民之处,而后再发放银两,购买粮食发与百姓。实在是太过死板,不知变通。”
陈后看着江伯启那份赈灾策,
“那你认为呢?”
江伯启道,
“若说安置灾民可以发动当地的富豪乡绅,而粮食与银两可以使用以工代赈的方法,让百姓们自己做工尽力去换取,也不至于使得灾民变为米虫,逐渐丧失了自己的劳动能力,而处处依赖朝廷。如此也顺带可以解决百姓们每当灾荒过去,朝廷们不再拨放银两,便闹事的问题。”
陈后把奏折放下,
“听起来确实是很好。”
陈后质问道,
“但你可知其中也有纰漏?”
“富豪乡绅未必愿意接收灾民,白白让旁人住自己的房子。”
江伯启道,
“臣也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富豪乡绅确实不一定愿意接收灾民,但是富豪乡绅们因为在当地都素有地位,所以格外注重自己的名声。”
陈后敛眸,
“你的意思是?”
江伯启道,
“为了维护自己在当地的声望,让家族有长久香火,在当地能一直有地位,不至于轻易倒台,富豪乡绅们甚至愿意一掷千金,扔出一个当地第一望族来。”
“朝廷可以利用这种心理,颁发匾额给这些愿意接纳灾民的富豪乡绅,朝堂的匾额素来是不发放的,但若是能得到朝廷的匾额,与个人,于家族是一种极高的荣耀,也于声望极有用,若使谁能得这一块匾额,便是象征是朝廷盖章认定的当地第一望族。”
陈后道,
“可是匾额赐多了,泛滥成灾便不值钱了。”
江伯启道,
“这个问题臣也考虑过了,每个地方,只取一族,看谁容纳的灾民数量多,便将当地第一望族的匾额赐给谁。”
“如此一来,当地的富豪乡绅们便会抢着收纳灾民,这一举措于朝廷,大大减少了朝廷的支出,而因为当地富豪乡绅会抢着容纳灾民,灾民的去向,也就无需担心了。”
陈后点头,眸中赞许,她站起身来,亲自扶起了江伯启,
“好!”
“有爱卿这良策,大昭必定能平安度过这次难关。”
江伯启被扶起来,诚惶诚恐地道,
“臣不过是将自己的陋见上呈,能够不扰乱太后娘娘的视听,已是十分欢欣了,不敢居功至伟。”
陈后赞许道,
“江爱卿不必过谦,如今国库尚且亏空,此一行为大大地帮助国库减少支出,是时下的良策。”
“传哀家旨意,封中大夫江伯启,为治粟内史。”
江伯启惊喜,跪道,
“臣叩谢太后娘娘隆恩。”
江伯启的眸中满是精明得逞的笑意。
消息传到文帝处,奉常顾司礼跪道,
“陛下,太后娘娘这次未曾与您商量,便策定了中大夫江伯启为治粟内史。”
文帝的容貌尚年轻,虽已经年近不惑,却仍如青年。
他只是笑了一声,面相看起来竟还有些纯真,
“母后才是江山,真正的主人母后要怎样,便是怎样吧。”
顾司礼愤愤道,
“陛下!”
“您———”
文帝打断他,
“把奉常大人送回去吧,朕与太后母子之间的感情无需你来挑拨,奉常大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顾司礼被拉出去。
他眸光紧紧地盯着那巍峨的宫殿。
太后与陛下并非亲生母子,哪里来的母子情分?
他不相信陛下竟真的无能至斯。
文帝发愣,手中握笔,笔尖的墨滴下。
染污了那张宣纸。
一个圆点迅速地蔓延开来。
旁边的内侍一寸不离地盯着文帝的一举一动。
文帝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变成了怒意,
“来,把墨换了,朕早说了不要用这种粉质粗糙,流动便迅速浸开的墨!”
文帝将笔猛地一拍。
内侍反倒安心了,忙上前换了墨。
—————
江伯启在府中接了圣旨,送走来宣旨的公公。
旁边的小厮忙道,
“老爷,上次来献策的那个书生,现在正等在花厅,您上次说只要您能拿到内史之位,就举荐他……”
江伯启打断道,
“什么献策,这赈灾策是老爷我自己想的,怎有这种胡言乱语之人。”
江伯启眯起了眸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拍了拍小厮的肩膀,
“懂吗?”
小厮惊道,
“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