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说道。
“呲花炮留着给冰姐、丽姐和小雪放,我负责看就行。”
住在这附近的人家基本都是在矿上工作的职工,这几年国矿效益不景气,一年能发半年的工资就算不错了,平时的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这大过年的,家里的那点存款都用来卖肉、糖果、瓜子和烟酒等过年必备的东西。鞭炮也就是买那么几挂,留着三十晚上、初一早上、初五还有十五的时候放。
呲花炮这种属于一次性的奢侈品,干脆想都不要想。
像刘茂他家,虽然刘宗是当警察的,不压工资,每个月都能正常往家里拿钱。可毕竟家里有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还有刘茂这个如今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所以家里也不怎么富余。
今天早上,刘宗给了刘茂五块钱压岁钱。刘茂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这才拿着压岁钱去小卖店,花了一块钱,买了两挂一百响的花皮炮。回到家后,先将外面包着的红字撕开,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花皮炮一个一个拆下来,揣在衣服兜里。再去灶房拿一根给灶神爷爷上供剩下的粗香,将粗香在炉子里面点燃,然后便喜滋滋的跑出院子,在十字花胡同口开始放炮。
砰!
花皮炮是最便宜的鞭炮,便宜自然就有便宜的道理,发出的响声其实比放屁大不了多少。
可即便如此,刘茂的脸上也还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过年放炮,放炮过年,这一刻可是足足期待了一整年呐。
第一声炮响就如同一个信号,很快就吸引来了第一个小伙伴。
刷着黑色油漆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邹平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小不点,过来放炮玩。”
刘茂骄傲的摊开手掌,展示着掌心里的十多个花皮炮。
邹平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将头缩了回去,黑色油漆大门也随之关上。
“嘁,装什么装。”
刘茂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然后便开心的放起了第二炮。
左手拿着粗香,右手抓着花皮炮的屁股,将炮捻子一点点靠近闪着红光的香头,待到炮捻子发出‘呲’的一声,便赶忙将花皮炮扔向天空,扔的越高越好。
砰!
屁大的炸响声从头顶传来,被火药炸碎的纸屑如同雪花一般飘洒下来,落在了刘茂的头发和肩头上。
刷着黑色油漆的大门再度打开,邹平双手费力的提着一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编织袋朝着刘茂喊道。
“傻大个,过来帮忙。”
“啥玩意啊。”
刘茂赶忙将粗香插在旁边的雪堆上,再将手心里攥着的花皮炮放回衣服兜里,然后跑过去将编织袋接过来,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邹平一脸神秘的朝编织袋努了努嘴。
刘茂颠了颠手里的编织袋,还挺沉。找了个没有雪的地方将便编织袋放下,解下系着袋口的绳子。
“哇!”
刘茂惊呼出声。
袋子里面竟然全是鞭炮。
不只是鞭炮,还有呲花炮,魔术弹,窜天猴,小蜜蜂等等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这些东西刘茂只在街里买炮的摊位上看到过。
“我爸给我买的,我不敢放,便宜你了。”
邹平扬起下巴说道。
“全都让我放?”
刘茂不敢置信的问道。
“想得美,还有冰姐、丽姐和小雪她们呢。”
邹平插着腰趾高气昂的说道。
第一个二踢脚放完,震动四野的声响终于是把贺冰、贺雪两姐妹,还有张丽给炸出来了。
“哎呀,哪来这么多炮啊。”
看着满满一编织袋的炮仗,三个小女生都惊呆了。
贺冰家和张丽家都是单职工家庭,在如今的形势下,日子算是过得比较困难的。去年的时候,她们姐三个是等着三十晚上放完了炮以后,去雪地里拣没响的臭炮或是被崩断了炮捻子的鞭炮,然后交给刘茂,让他冒着炸手的风险去放。
而她们姐妹三个就在旁边听响拍手图一乐。
至于呲花炮,那是想都不敢想。
却是没有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冰姐,这个给你放。丽姐,这个给你放。小雪,你玩着。”
“我不敢。”
跟邹平年纪差不多大的贺雪,怯生生的说道,两只被冻的发红的小手却是死死攥着手里交不上名字的呲花炮。
“没事,你这个是魔术弹,不是砰,响一下的鞭炮。点着以后你就朝天举着,就会有红色、绿色、蓝色的彩弹从里面喷出来,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