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王谷的人鼎力相助,阿金没有几天就将营救沈玉的计划全都部署好了。阿金见拓跋亮听了自己的想法默不作声,好脾气地等了一阵,这才道:“拓跋公子觉得这计划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好是好,可是这打探沈玉所在之人,是否可靠。”
“自然是可靠的,”阿金言简意赅地答道,并没有将魏凌云的身份以及他和沈玉的关系和盘托出。对于药王谷的人是否能够接受他和沈玉的这段感情,阿金心里并没有底。
拓跋亮听罢,抿了抿唇,“你们只去两个人,把握可大?”
“不过是送个药,又不是将人给掳出来,没有问题的。”阿金笑了笑,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拓跋亮莫明觉得安心。
“好,那我便在宫外接应。祝大姑娘您马到成功。”
“一定,”阿金说完这句话,便带着阿珍退出了拓跋亮所在的房间。一转头,便见阿银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她走了过去,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个个头已经高过她的少年,轻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的?还专门在这里等着我。”
“阿姐其实不必亲自前去。我去便可,”阿银冷冰冰地说着暖心的话,认真的模样让阿金笑开了怀。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阿银的发髻,“这次我和阿珍是要借着杏林苑医女的身份才能进宫的。阿银你若是担心阿姐,可以和拓跋公子一道在宫外接应。”
阿银微微蹙眉,向来平静的眼眸里现出几分犹豫的神色,“阿姐若在宫中碰到了难事,一定要记得放信号灯让我们知道。”
“我知道了。”
见阿金又郑重点了点头,阿银这才让出一条道来,让她继续往前行。
离开运来客栈之后,阿金带着阿珍回了宋府。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宋文禹这个时辰竟然会在家中。
“今日这么早?”阿金一边说着,一边就走进了房间。直到走近了他才发现,宋文禹的脸色并不好看,“怎么了?”
宋文禹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阿金断定他心里有事,可见他并不打算说,便也没再问了。眼下能让宋文禹烦心的,总共也不过是那么一件事,那么一个人,阿金心知肚明。
她径直走到屏风后头,开始更换起衣裳。人离开身边了,宋文禹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屏风上倒映着的绰约身姿,“你出去巡庄子了?”
“是了,不过没出城,就是去了城里的那几个产业转了转。顺道还去了一趟沈大郎君那儿,”沈默麟近日里在王都的珠宝生意越做越大,从他店里出来的首饰已成为了贵妇们争相炫耀的抢手货。虽然阿金不喜欢这些应酬,也难免会被邀请参加一些宴会。给女主人送上沈默麟店里的一些小玩意,总是不会出错的。
听了阿金的话,宋文禹看了放在自己手边的那几个锦盒一眼,“又是哪个府上递帖子了?”
“倒没有,”阿金换了衣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我是有备无患,所以才从沈大郎君那儿买了些小玩意,都不贵的。”
阿金说得真诚,让宋文禹有些郁闷。他也就随口一问,并不是嫌弃阿金乱花钱。他无奈地看了阿金一眼,见对方一脸无辜地瞧着自己,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不高兴了?”阿金小心翼翼地问。
宋文禹嗯了一声,又马上补充了一句,“不是因为你。”
“那就是因为孟一荻了,”阿金得了这个答案,忽然就坐直了身子,换了一副姿态。
宋文禹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他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两夫妻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阿金先开了口,“你总归要跟我说一说吧,关于你为什么不高兴。不然,我会想多的。”
“我今日散朝之后便去了润王府,”宋文禹低头盯着攥成拳的双手,他在拼命忍耐,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我只想求个答案,我想知道润王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太子妃落难的事情。”
“然后呢?”阿金垂下眼,双手拢入袖中。答案,她一早就知道了,她只是好奇若是宋文禹也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一早就知道了,却什么都没说……”宋文禹回忆起二人在润王府争执的场面,想起萧湛质问自己的那些话,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宋文禹突然沉默了下来,阿金掀起眼皮来瞧着她,她说的话,像是安慰,又更像是在陈述事实,“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他本不会去多管闲事。更何况,他也无从下手。”
听了阿金的话,宋文禹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阿金见状,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她眉心微微一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你只是因为他没有告诉你而不高兴?还是因为对现状束手无策。”
“都有一些。”宋文禹想一想,最后有些犹豫地答道。
阿金闻言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又站定在宋文禹面前,“你就算知道了,也并不能做什么。皇后一直将此事压着,隐而不发,一个是为了保全太子的名声,另一个这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或许,太子妃忍过了这一阵,把孩子生下来,眼下的困局就迎刃而解了。你现下出手,不论你做了什么,都只是会让太子妃的处境雪上加霜。”
“你会这么想,可见你一点都不了解皇后,”宋文禹低声说道:“听说,皇后已经不让太子踏进东宫一步了,强行让他住到了宫外的太子府。东宫,现下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明知孟一荻处境岌岌可危,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宋文禹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十几年前的冬天。
他躺在雪地里,濒临死亡,若不是有阿金……或许他和萧湛二人都要永远留在那座深山之中了。
宋文禹思及此,转过头来看向阿金。虽然他一言不发,阿金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与他对视片刻,错开了视线,“你想让我做什么?”
“……若是可以,你去救沈姑娘时,可否去见一见她。”
“好,”阿金点了点头,宋文禹在说出这个请求时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站起身来本来想到位爱投去透透气,临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了,“有什么话,想要带给她的吗。”
“没有。”宋文禹摇了摇头,此时无声胜有声,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格外苍白空洞。
阿金瞧着他沮丧地坐在那儿,兀自陷入沉思之中,便知道他这是沉浸在了一些过往之中。而那些过往里,并没有她。
关于他和萧湛之间争执的那些细节,她也并不想去过问。当务之急,是将用来金蝉脱壳的假死药送到沈玉手上。
“阿珍,你去魏府通知一下魏医正,咱们明日就按照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