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哪有臣子催皇帝办事的,若是侄女催叔叔呢?
宋旎欢对身份的自卑,对身世的恐慌,这些日子都折磨着她的心,夜夜躺在床上,如同在油锅里煎炸。
有一根弦断了。
她抹去眼泪,“公爹说得极是。”
看她脸色不对,魏夫人知道她近日以来其实最是煎熬惶恐,想起谢云霁临行前的嘱托,恍惚明白了怎么回事,便边对她使眼色边道:“你快回去歇着吧,先别着急。”
宋旎欢纤薄的背影隐去在纷飞的落雪中,没人看到她脸上的决绝。
就像没人对她有所期待。
所以在翌日她孤身一人前去应天府敲响登闻鼓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谢老爷都乱了方寸,连问了管家好几遍,都不敢相信那敲鼓鸣冤的女子是自己柔弱的儿媳。
没人想到这个局就这样被搅了。
是夜,御极殿里,牛油蜡燃着,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皇帝被太监扶起坐在玉座上,目光投在地上。
地上跪的是二皇子萧璜。
萧璜在来的路上就知道大概的情况了,谢翰林的发妻去敲了登闻鼓,为自己无故被关起来的丈夫鸣冤。
到了贞顺门,熟识的小太监又告诉他了新的情况,圣上很不高兴,六殿下也已经到了御前说明了事情原委。
到了御极殿,便看到一脸怒容的皇帝。
萧璜是中宫所出,龙章凤姿,风流倜傥,然而此刻额角却沁出了薄汗,他道:“父皇。”
“你好大的胆子!你准备还瞒我多久?”皇帝隐忍不发。
“父皇!冤枉!谢翰林状告六弟那日,父皇您才中了风,儿臣想着您大好了再跟您细说。后来政务繁忙,也没人提醒我,我就给忘了……”萧璜道,而后恼怒地踢了身侧的太监一脚,“你怎的也不提醒我!?”
“儿臣曾向皇兄进言过,但因此事涉及儿臣,实在不便多说,皇兄亦是这个意思,不愿让儿臣再插手。”萧慎不动声色道,“可怜谢翰林年都是在牢里过的!”
萧慎偏过头去看自己的二哥,这萧璜表面上吊儿郎当无心皇位,背地里却好算计,将谢云霁困于牢中,困的日子长了便生了怨念,到时出来了这怨念怪到谁头上?
若是怪皇帝,臣子心中有怨,皇帝能不察觉?他这仕途便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