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绝想不到,这短短不到一日的功夫里,薛蟠丰富了何等多彩的人生阅历……
“姨太太莫要哭了,既然哥儿已经回来了,就是万事大吉!过了这一灾,日后必然多福多寿,本是喜事,不可落泪冲了。”
贾母不喜哭啼,笑着劝道。
王夫人也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此事算是了了,郎中不也说了,只是外面看着唬人,没伤到里面吗?”
这是薛蟠的原词,方才薛姨妈一迭声的要去寻郎中,他哪里敢随便让郎中看,非露馅不可。
只说在镇抚司已经有坐班的郎中瞧过,并不打紧。
只要安心休养几日便好,只是不可随便见风,所以不能再请郎中瞧了。
其实也的确看过,还给抹了些创伤药……
薛姨妈听闻,总算控制住眼泪了。
这时就听薛宝钗道:“妈,还要好生谢过琮兄弟才是。本就是哥哥的不是,还没赔礼,就让琮兄弟又奔波辛苦一遭……”
薛姨妈闻言,却忽地有些犹豫起来。
她想起了之前王夫人的提议,倒不是她舍不得一个丫头,只是担心自己这个儿子闹将起来。
当初为了那丫头,连人命都害了条,万一……
看出薛姨妈的犹疑,别说贾政等人,连王夫人面上都挂不住了。
实在搞不明白这个素日里精明不下于她的妹妹,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薛宝钗一张白似梨花的俏脸,更是羞的满面通红,气的怨恼一声:“妈?”
薛姨妈回过神,见众人面带异色,忙笑道:“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想,该怎样好生谢谢你琮兄弟么?你哥哥是个混不吝的,灌了点黄汤就不知信什么了,得罪了你琮兄弟。人家非但不怪罪,反而几次三番劝他回去醒酒。这畜生闯下大祸,他又来回奔波操劳,若只是口头上说个谢字,给个丫鬟,反倒显得咱们轻狂了去……”
听她这般一说,众人面色都好看了起来,贾政也微微颔首。
贾母却笑道:“都是至亲,哪有那么些个讲究?若是太过客气,反倒生分了。”
薛姨妈却摇头笑道:“老太太,这可不是讲究,原是该做的。要不然,我们也没脸再在亲戚家住了……”
众人忙劝道,绝不至此。
薛姨妈却坚持要重谢,她又想了片刻,看着贾琮赞道:“听说哥儿素来以老爷行事为师,如今看来,果然是极好的。你又是个极有志气的,虽袭了世位,日后要承爵,却说不要家里的家业……”
听她明着说这些,连贾母面色都登时不自在起来。
许多事能做,却不能说。
一旦说出口,就是不小的丑闻……
王夫人眼神怪异的看着这个妹妹,想看看她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了,想了半天,就想出这种话来……
然而就听到她继续道:“我薛家是以商起家,太祖原是祁县薛氏的一位公子,因与家里发生了争执,一怒之下只身出户,到了南省,白手起家闯下了偌大的家业。
后来因资助朝廷大军,开朝后得了紫薇舍人的封赏,才有了如今薛家皇商的地位。
所以,我家素来最钦佩白手起家之人。
但纵是老太爷当年,一样接受过贵人的赠与。
若不然,世事艰难,哪有那样简单起家?
如今我们不敢当贵人之说,倒是哥儿才是我家的贵人。
受了那般大的委屈,又出了那样大的力,若是谢礼轻了,人家只道我薛家不知礼。
所以我打算,将鼓楼西大街一处门铺,送与哥儿当谢礼……”
话没说完,就被一连串的劝阻声劝住。
贾母心里不得劲,皱眉道:“再没这样的道理!亲戚间帮个忙,本是应该。若连产业都夺了去,岂不让人笑话?”
贾政也并不欢喜,摇头道:“琮儿虽说过那样的顽笑话,但家里又如何会短了他嚼用?姨太太万莫要误会了去,此事无从谈起。
再者,门铺太过贵重,并不合适……”
王夫人、王熙凤等人亦是各有说辞。
长安都中寸土寸金,寻常的门铺一间都要数千两银子。
鼓楼西大街却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一间门铺就算不大,也值上万两以上。
要是换做薛蟠出来前,她们倒不反对拿这样的门铺去活动一番。
可薛蟠都已经出来了,再用这样的门铺去送贾琮,她们就觉得太过了些……
只是薛姨妈似乎为了弥补先前的失态,执意要送。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贾琮身上,贾琮想了想,没有直接说门铺的事,而是道:“姨太太许是不知,今日之事,尚未完全了结……”
薛姨妈闻言,面色登时一变,心口一下提了起来,慌道:“这是怎么说的?可是那位芙蓉公子还不满意?”
王夫人等人也肃穆了面色,看向贾琮。
不解好端端的,怎又发生了变故。
贾琮摇头道:“并不是叶家,而是……”
他无奈的看了眼薛蟠,道:“薛大哥在狱中时,将在南省时指使家奴打死冯渊之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本已经过去,当时的定案和薛大哥无关,只是家奴自己失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