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兵部郎中兆惠,与丰台大营将领一同带领着丰台大营的兵士,包围了郑各家庄,在云麾使傅清,蓝翎侍卫傅恒这对兄弟的策应下,将理亲王及其党羽全数抓获下狱,又搜捕与理亲王有财物往来的人,一并抓走,秘密关押。
被抓的有弘昌、弘皎这几位皇室子弟,有钮祜禄氏的官员,还有一人十分扎眼——娴贵人之父纳尔布。
此外还有僧道巫师。有一巫师安泰供称,弘皙曾让他占卜:“准噶尔能否到京,天下太平与否,皇上寿算如何,将来我还升腾与否。”
这大逆不道,只顾篡位夺权而不顾天下安危之词一经披露,朝野震动。
皇帝即刻将此案定性为大逆,又在朝上说出后宫有人戕害妃嫔皇嗣,想让和安公主变成畸形儿,炮制所谓不详之兆。连上次宫女之事也是同一批人阴相勾结,陷皇帝于不义。幸好他与皇后明察秋毫,这才避免一场悲剧。
朝堂之上群情激奋,都道弘皙大逆不道,十恶不赦。讷亲也说自己必须大义灭亲,与钮钴禄氏切割。皇帝则顺利从长久以来“异灾天谴”的舆论泥潭中挣脱出来,在众人眼中成为了受了逆贼陷害的冤屈之人。
如懿的母亲递了信进来说纳尔布受 牵连入狱,请求如懿救救她父亲,如懿却只道刑部自有公论,没有回信。
而太后,眼见一顶附逆的大帽子就要扣下,终于坐不住了。
他让皇帝去了一趟寿康宫。
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进入寿康宫了,如今也已经不愿假以辞色。
他直接表示,恒媞也十几岁了,该说亲了,不如嫁给超勇亲王之子,固山贝子成衮扎布吧。
太后气结:“你!成衮扎布比恒媞大那么多,又是你姑母的儿子,与恒媞是中表之亲,他们怎么能成婚呢?”
皇帝冷笑一声:“太后是觉得固山贝子的爵位太低了,身份配不上恒媞妹妹?那就不要嫁给成衮扎布了,直接嫁给超勇亲王策棱吧!策棱驻守边疆多年,战功赫赫,先帝册为超勇亲王,在漠北人称车臣汗,这等英雄,应当配得上恒媞妹妹了吧!正好,姑母纯悫公主也去世几十年了,让恒媞妹妹效仿孝庄文皇后与孝端文皇后故事,也不算辱没了她!”
太后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策棱已经六十几岁了!你就是不肯放过恒媞吗!”
皇帝也一拍桌子:“太后不也没放过朕的女儿吗!你敢说给玫贵人下朱砂的事情你没有份?你敢说你没想过让璟泰变成畸胎,借此散步朕遭到天谴的流言,就像宫女香云那时候一样!现在是你在行姜氏故事,逼着我如郑庄公一般,不是我不孝!”
太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伸手捂住额头。
她大大喘了几口气,颤抖道:“皇帝,我告诉你,是谁害了皇嗣,你能放过恒媞吗?”
皇帝冷冷道:“少装慈母了,朕名义上也是你的亲子,你尚且如此谋算,对女儿就能有真心?你要是一开始不要闹出那么多事,朕本来也不会亏待你和恒媞。分明是你欲壑难填,当了太后,还想掌控朕的后宫,当朕和皇后是好欺的!”
两人之前又是拍桌子又是大声争吵,早就被恒媞听了去。
恒媞一时又混乱又惊慌,混乱的是慈爱的额娘,对自己也算和蔼的皇兄,竟然有一天如仇人一般,额娘似乎还害人了,惊慌的是额娘仿佛牵扯到了一桩大案中,皇兄还要把自己远嫁漠北,嫁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她在宫中最亲近的是皇后,如今也只好哭着去找皇后了。
容音和璎珞听了恒媞哭诉,非常无语:为了让太后痛苦就报复人家无辜的孩子,要葬送孩子一生幸福,简直就是人渣、混蛋!
恒媞哭道:“皇嫂,额娘真的害过和安公主吗?”
容音只好先安慰恒媞:“这件事,皇上下旨交给了慎刑司和刑部,所以本宫也不知。只是若论人之常情,璟泰是太后孙女,太后应是不会下此毒手。”
恒媞却擦干眼泪道:“若是我嫁给超勇亲王,皇兄能放过额娘,恒媞愿意嫁。”
容音都麻了,当晚赶紧请皇帝来试探皇帝的意思。
皇帝却只是叹口气道自己没想真把恒媞嫁给超勇亲王。又道:“郑伯克段于鄢后,本言与其母姜氏不到黄泉不相见,最后不也挖了一个地方假装是黄泉吗?就算是为了前朝安宁,朕明知太后的手不干净,明面上也得尊重太后。”
容音松了口气,又听皇帝道:“皇后知道嘉嫔母族的事情吗?”
容音道:“北族遥远,嘉嫔也不常提起,臣妾自然不知道。”
皇帝却好像突然有了兴致,如数家珍:“嘉嫔娘家也算显贵,她祖母是王太妃的亲戚。因此北族世子做主将她送进了大清。皇后想听听这北族世子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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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容音答话,皇帝就自顾自讲了起来:“这北族世子本不是老王爷的嫡长子,只是一宫女之子,不过是老王爷嫡长子早逝,如今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立为世子。
而这世子大婚之时,也曾上奏大清,大清派使者去过,回报说那世子妃洪氏是个破落小贵族出身,落第穷儒之女,连选秀时的衣裙,都是动用了她兄长的聘礼,还四处举债,才置办成的。”
容音不知道这时候皇帝用这种嫌恶的言辞说附属国的世子夫妇是何用意,于是道:“若是世子妃合了世子眼缘,出身倒是不很要紧。她父亲,也许不是没有才能,只是时运不济。”
皇帝赞道:“皇后还是宽厚的。这世子妃入东宫后,的确恭顺谨慎,与世子琴瑟和鸣,育有一子,名玉定。不过这孩子嘛……”他喝了口茶,继续说:“玉定听说如今不大好了,恐怕撑不到明年夏天。老王爷之前还上折子祈求咱们大清送个什么北族没有的草药来治孩子的病呢。”
容音道:“老王爷爱护孙儿,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轻嗤一声:“可惜啊,世子倒是没有这般人之常情。嫡长子年幼重病,他倒是新纳了一位良娣,引得老王爷把世子与世子妃都斥责了一番。”
容音不知如何答话,只得沉默。
皇帝道:“世子也许暗中为孩子这病高兴呢,毕竟这孩子一病,无论能不能好,世孙之位是别想了,不立世孙,他的世子之位才坐得更稳。哈哈,罢了罢了,朕只是随口闲聊,皇后听过就是了。现在听朕说件正事。
皇后啊,你明日,找个时间把后宫众人叫来长春宫,朕要好好地说说这个朱砂案。但是嘉嫔孕中,朕不想吓到她,玫贵人也没出月子,她俩就罢了。”
容音问道:“皇上查出来了?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皇帝面色阴沉:“皇后明日就会知晓了。”
出了长春宫,皇帝问进保道:“交待你明天要做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进保恭敬道:“奴才记住了。”
皇帝似在对进保说话,又似自言自语:“玉氏盘踞北地,不需要再有一个励精图治的王爷。玉氏世子荒唐,因此他不能坐不稳世子之位。”
第二日,容音召集后宫众嫔妃来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