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独在“婠漓”的心中,仇恨与不甘在角落里执着地丛生。
没有人问过她,对这样的结果是否满意。亦没有人知道,在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夜夜梦魇,只要一闭上眼睛,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色要将她淹没,她在血海中无助地挣扎,却连一丝控水术都施展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和族裔们的哀恸一遍遍地兜头而来,将她窒息在那片血海汪洋之中。
说起来,冥海水君的死挽救了冥海,却并不足以抚慰幽海的亡魂。那曾经浩瀚无垠、月光遍洒的海域如今一片死寂,即便“婠漓”用毕止留下的秘法剥除了身上的海眼,重新投入幽海的真泉渊,那仅存的力量也无法净化偌大的海域。
除非有数倍于海眼的灵力,方有可能唤醒那片死海,迎接故人的亡魂归来。
作为幽海遗孤,此次事件的苦主儿,“婠漓”唯一得到的补偿便是被留在天后身边休养,于神宫之中居住了二十年,直至她名义上的丈夫——冥海水君“井旷”自魔界率军凯旋,才将她接回了冥海继任君后。
这二十年中,“婠漓”并非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她只在天后的植莲殿中居住了一年,便寻了个借口移居到了九天之上的水君府邸,至少那里清净,比天后那里形形色色的目光要好的多。
以她的身世,除了博得同情之外,更多的是成为那些百无聊赖、闲得发慌的神族茶余饭后的谈资。
世人的悲喜从不相通,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个比丑角好不了多少的过客,只要悲剧不落在自己头上,日子照过,反正神族的寿数很长,有大把的光阴可以蹉跎。
在这种境况之下,“婠漓”以她柔弱的肩膀扛住了各种白眼与压力,周旋于神宫各族之间,从一开始的被曲解与质疑,到后来的左右逢源,甚至于一些微末的神族旁支,她都与其结成了忘形之交。
苦难果然是能令人迅速成熟起来的良药。
二十年后的一日,“婠漓”方从一顿“热闹”的满月宴上归来。
天帝于五年前新纳了少仓氏的神妃,那是个美得令人惊叹,却又愚蠢得令人扼腕的女子。天帝的后宫中不乏这样的妃子,可笑的是每一个新人都觉得自己将成为最后一个。
于是,还未等这位离澜神妃生下腹中的孩子,昔日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已经剩下枯萎的落花、苍白的灰烬了。
“婠漓”倒是与离澜神妃交好,日常总是出入于她的澜水殿,亲眼见证了一个只懂得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有多么可悲,更有甚者,她还寄希望用孩子绑住男人的心。
看着离澜神妃将腹中都孩子当做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祈求未来,“婠漓”心中,渐渐成型了一个残酷的计划,而这,导致了日后羲华千年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