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阿弥一个连晨昏都不曾见满三百六十次的幼童,便被要求起五更睡半夜,披星戴月的,日日都得去书房聆听师尊训教。他人小坐不住,只得由侍女在一旁扶着。时日久了,连一向最喜欢向九韶那里跑的侍女们都对书房望而生畏。提及阿吉时,一个个都面无人色,再无先前那般旖旎心思。
如此高压之下,的确有成效——俗话说贵人语迟,阿弥本来不愿这般早开口说话,硬生生地被逼的一岁多便开口,说的第一个字也不是如大凡孩童那般说的是“阿娘”,而是“师尊,错了”。
那时阿弥还没有“你”、“我”的意识,他这句话应是“师尊,我错了”。
羲华刚开始时还不觉得如何,毕竟严师出高徒,但很快便觉得不对,这般小的一个娃娃,如此高压的学业,她是亲身经历过的,并且以己度人,觉得一味强逼并不能逼出一个“九韶”来,便开始变着法儿地帮阿弥逃课。
扶摇的生祭、自己的生辰、井焕的生辰、画扇……画扇便算了,她们妖族很忌讳透露自己的真实年岁,更不愿过生辰这种“过一次老一岁”的“无聊”日子。甚至晚娘的生辰都过了,每次有这样的“喜事”,羲华总要借口同贺,替阿弥向九韶讨一天的假。
九韶本不愿被干涉,且坚信“严师出高徒”,并不觉得自己的教育方法有什么问题,
开始时并不松口。后来羲华连自己都搭上了,拉着九韶与自己对弈,一下便是一整日,坐在棋坪边肩腰都酸痛不已,却还咬牙忍着,为的,就是与九韶赌这一口气。
九韶焉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但为了自己的“小心思”,他还是遂了她的愿,如约让阿弥休息一日,自己则与心上人岁月静好,相对安然。
这人间的日子过的很快,不久,便到了姚贵妃足月临盆的日子。
依照珠妃先前所想,姚贵妃为了腹中皇子的身世不被诟病,无法选择在母家生产。她满心以为可以令姚贵妃脱离国公府的保护。但谁知姚贵妃棋高一着,上书励苍帝,请求在承天殿生产,并请天女娘娘坐镇相护,待诞下皇子,且满月之后,再回宫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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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华对此倒是并无异议。她帮姚贵妃这一遭,曾有言在先,她保贵妃怀上皇子,但无精力,也无兴趣一直为她保驾护航,后面的路,除非必要,她不会主动干涉。所以,这数月以来,这还是姚贵妃第一次开口请求她的护佑。
所以羲华同意了。顺手罢了,就当为阿弥积福,帮一把为他那未谋面的弟弟,以免又一个无辜的孩童陷入与他一般的幼年失恃之境。
谁知,珠妃再度作妖,言道圣子阿弥的乳母晚娘犯了姚贵妃的闺名,又有国师师毕宣卜蓍,晚娘的生肖属相与姚贵妃相冲,若是贵妃生产之时被其冲撞,定有血光之灾。
羲华听到了这番说辞,差点没笑出来——这是欺负她从天上来,不懂凡俗之事吗?凡间妇人生产无论如何都称得上血光之灾吧,毕竟她可是研习过《三界全书》之《医药篇》,还亲手帮扶摇接生过一双儿女的,如何能被一介无知蠢妇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