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文武大臣眼中皆是玩味之色,这承天国忧心社稷的忠臣良将不少,对师毕宣昔日所作所为早看不过眼,只不过因为励苍帝偏听偏信而敢怒不敢言。
如今出来一位天女与国师殿分庭抗礼,大臣们乐见其。虽然羲天女此言对男权有所侵犯,但天女所谏言之事多少有些道理,他们捏着鼻子认了。
师毕宣倒也压得住场子,面色不改道:“幼儿弥月由生父行满月之礼乃是旧例,我国延绵千年,从未更易。历任承天殿天女亦从未置喙。如今一个不知哪里冒出的女子敢称天女,入主承天殿。陛下仁慈,对你百般优容,如今你竟敢开口改易旧制,真是狂妄至极!请陛下问罪!”
九韶闻言哂笑一声,不解释亦不反驳。就那样看着师毕宣,目似寒星,明光如电。
就是这样一个眼神,惊得师毕宣身形摇晃了一瞬,若非他拢入袖中的左手捏紧了一块琉璃牌,此时大概已经被这一眼钉住了喉舌。
饶是如此,他的后背亦冷汗涔涔,待他终于稳固心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阶上的这位新任天女,与先前所见大不相同。
单就这眼神,绝非那个娇柔的“所谓天女”所能拥有。联想到昨日他埋在这承天殿中的眼线回禀,天女一走便是几日,期间有一男一女来投奔,等到她回来时,还带回了一个风姿绝尘的男子,说是她的随侍。
如今这位他也见过了,虽然天女并未介绍他的身份,其人亦一直垂眸敛目,不动容色,但的确如那个小侍女所言,只远远一眼,便令人对其折服,定是此人无疑了。
毫不夸张地说,若将他和这个天女相比,那位名为“阿吉”的男子,更仿佛一位真正的神只。
励苍帝见此,轻咳一声,对九韶道:“羲天女,国师所言虽然有些过激,却有他的道理。旧制不可轻易言废,今遭过于隆重,圣子大概受了惊扰,有些枝节不足为虑。此礼便罢了,若因此扩散于国内,未免太过儿戏。”
九韶听了,淡淡一笑,道:“我方才所言,不是国内,而是宇内,但指凡界诸国。既然陛下有所命,如此,便依陛下。”
励苍帝才不管什么“国内”、“宇内”之分,他目的达到,不由满意地颔首,师毕宣却有些迟疑——这般容易的么?以他对这位羲天女的了解,她应该不是如此好说话之人,还是,她也懂得向皇权低头了?!
谁料九韶话锋一转,道:“我行此谏言,天地亦闻。虽然陛下不允,但天道,大概会予我这个面子。”
说完,不顾励苍帝和阶下众人错愕,轻飘飘揭过了。
自此之后,果然生出了异像。不但承天国上下,周遭邻国,乃至南蛮、北域诸多不接壤的小国,皆出现了怪诞之事。
——但凡为新生婴儿举行满月之礼,要么便是长明灯久点不燃,要么便是幼儿哭闹,取不下胎发。侥幸过了这两关的,那胎发笔却无论如何也制作不成,不是笔管开裂,便是胎发耗损……总之,都很不吉利。
这种情形多了,坊间流言纷纷。不知是谁传了承天国“羲天女”为圣子施行满月之礼的消息出来,这才令百姓们将信将疑。有敢于吃螃蟹,且不那么看重男女纲常的便试着让幼儿生母为孩童施行满月之礼,竟然意外地成了。渐渐地,风俗旧制更易,宇内凡人,都认可了此礼。
倒是从此承天殿多了许多信徒,尤其是以女子居多,这倒是意外收获了。
打破陈规虽难,但凡人代代不衰,羲华笃定,终于一日,必能拨云见月,见证母系的中兴。也许那时,阴阳并济,人族强盛,神魔二族将再不能对凡界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