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承受不住了?墨冠长老暗暗算了算行刑的时间,约莫才两千余道火焰,距离“一万”之数相去甚远。他惊惶地回身,看到一脸惨白的九韶正在平复气息,胸前被火焰烧出了一片漆黑,外表皮肉虽然完好,但隐隐有白光透出,将他的胸膛映得微微透明,显露出那颗正在跳动的凤心,上面一片焦黑,跳动间将无数伤痕撑开再收拢,他每呼吸一次,心脏便被凌迟一遭,其痛苦可想而知,真是令观者心有余悸。
九韶脸上本应有汗,如今已经被蒸干了,睫毛因为被汗水蒸腾时的灼热蒸汽蒸过,浓密卷翘如同羽扇。
阙翎和昭翼二位长老不满,阙翎出声质疑:“主上,何以停止了行刑?此番不过两千之数。啊……难道是主上心存不忍?想要为少主开脱一二?!”
昭翼冷笑一声,像是附和。
九歆对这俩跳梁小丑置若罔闻,只凝视着九韶:“你可知罪?”
九韶唇上满是交错的齿痕,他的声门受到了焰焚波及,此时满口铁锈腥气,实在没必要因此再受一番苦楚,便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九歆毫不意外,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明日继续行刑!”
阙翎和昭翼瞪大了眼睛,阙翎忿忿不平道:“岂有此理,将“万焰焚心”拆解分而行之,岂不给了罪徒苟延残喘之机。主上这般公然偏袒,真是令我等不服!”
墨冠上前为九韶看了伤,见他受创虽重,性命倒无碍,不由放下了心,反斥道:“少主罪不至此,便连天帝陛下都未量刑,何来“罪徒”之说?!二位若执意信口雌黄,可敢与我一道上书陛下,请帝尊法旨?!”
昭翼见墨冠认真,担心如此下去无法收场,墨冠此人性鲁,有一副勇往无前的犟脾气,若真激怒了他,令其铁了心为九韶辩解,反倒与他们的初衷相悖,便打圆场道:“罢了罢了,主上自有决断。”接着又阴阳怪气地讥讽墨冠,故意拉了阙翎,一面慢慢步下梧桐台一面大声道:“有人为了投主上所好,偏要做这个好人,你又何苦横加阻拦?不怕他顺了主上的意,回过头来针对你?!”
墨冠听的一清二楚,当下怒火横生,手中权杖“锵”的一声杵在地上,当即便要追上他们理论。
九韶积攒了几分力气,倏地发声道:“墨叔叔!”
他嗓音嘶哑,语调很轻,却犹如当头棒喝,令墨冠灼热的脑子蓦地清醒过来。
墨冠收回脚步,狠狠瞪了一眼阶下的二人,从袖中取出了一只高颈玉瓶,转身回到九韶面前,将瓶中的药倒出来递到了他的唇边。
九韶摇了摇头:“水精玉魄丹珍贵,但于我的伤杯水车薪,不必了。”
墨冠对他既心疼又着恼,语气便有些控制不住了:“少主与其为区区一瓶丹药惋惜,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身子罢。”说完,扣住他的后颈将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像是没什么耐心的家长对付嫌苦不肯好好吃药的小孩子,简单粗糙,却一副豆腐心。
九韶没反抗,他现在动一下都痛彻心扉,就连这样一个微微仰头的动作都牵扯了胸前的创伤,令他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