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之间,又过了三日。
自重生以来,钟昭宁第一次觉得未来已经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原本在她意料之中的事,现在钟昭宁也觉得渐渐没了底气。
越来越多的突发事件,越来越多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不可控。
深夜,身着一袭蓝衣,一头长发随意披着身后的钟昭宁倚靠在门框边,看着屋外的明月。
今月曾经照古人,这样明亮的月亮,它却看过那么多的悲欢离合,看过那么多的爱而不得,看过那么多的相爱无法相守,看过那么多的情深缘浅,但它依旧这般明亮,明亮到都遮盖住了一边繁星的点点星光。
钟昭宁凝眉深思,将重生以来的所有细节所有事情都理了一遍,一幕一幕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钟昭宁担忧的事情有三,一是霍启恒对自己的态度比自己想的要执着;二是,害怕霍启恒针对陆景旭;三是,陆景旭可疑的身世。
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可控了。
钟昭宁看着蓝蓝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既如此,就走一步看三步。
用了午膳,钟昭宁如往日一般去了望月楼查看装潢的事情,马车刚停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动静。
“郡主,里面好像是吵起来了?”马车外的霜降看了看望月楼里面的情况掀开帘子看着自家郡主说道:“郡主,现在要去看看吗?”
钟昭宁微微皱眉,淡淡的瞥了一眼声音的方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冷漠的笑了笑,钟昭宁看着霜降吩咐道:“霜降,你先去看看,看看里面的情况如何。”
霜降愣了一会,看着自家姑娘明亮的双眸半晌,又转头仔细瞧了瞧屋内人群,旋即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图。
钟昭宁坐在马车里,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来,有人给她捣乱,不想让自己顺利开张,亦或者说,是有人不想她给陆景旭长脸,恨不得他一辈子都声名狼藉,永无翻身之日。
这件事,说不定不只是一个人干的,而是很多人干的。
想到这里,钟昭宁微微叹气,看来她和陆景旭得罪了不少人,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一世不争不抢,又落得了什么好结局?
“你们怎么弄的?怎么可以往刷墙的红油漆里加这些呢!”一个穿着灰色布艺的中年男子,目光狠狠的看着眼前伙计。
青年伙计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有些慌张的摇摇头,带着惊恐的眼神看着灰色布艺的中年男子急急解释道:“我没有啊,来的时候检查过了,不会有问题的!你不要污蔑人!”
“来的时候没有问题?这里怎么会这种害人的东西!说,你究竟为何这么狠毒?你背后的人是谁?”灰衣男子一口咬定。
“我,我是丞相府的人,我怎么会去砸自家小姐的招牌!”青年男子上了对方的套。
“你的意思是,是郡主让你加的?”灰衣男子得意的看着青年男子,看着他慌张的模样心中讽刺。
“这位师傅的意思是,本郡主昧着良心,想要赚黑心钱不成?”钟昭宁挂着浅笑走进人们的视野,目光扫过油漆,低着头的青年男子,和有些错愕的灰衣男子,最后走到油漆边上,仔细的闻了闻。
“霜降,你去把接触过油漆的人都喊来,咱们仔仔细细的问一问,这种祸害百姓的名声,我钟家万万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背下!”钟昭宁不轻不重的声音十分有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灰衣男子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威严,但也有些看不起钟昭宁,心想一个小姑娘还能找出破绽不成?
“这位师傅贵姓?”钟昭宁浅浅一笑,看着灰衣男子问道“师傅辛苦了,不如坐下喝杯茶歇歇可好?”
“郡主客气了,免贵,在下姓林。”林师傅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坐下。
看着钟昭宁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一时有些拿不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师傅,喝茶。”钟昭宁笑了笑,将茶杯递到林师傅面前,看着他喝了便不再说话。
“郡主,这件事,是不是该给我们这些老百姓解释一下?”林师傅反问道。
“不及,既然林师傅这么了解,不如就给本郡主讲讲油漆的事情如何?”钟昭宁踢开皮球,笑着扯开话题。
“这油漆里面,加了一种害人的药草,闻久了就会让人没有精神。”林师傅解释道。
“林师傅怎么知道的?难道林师傅还精通医术不成?”钟昭宁淡淡的说道。
“林师傅,你刚才喝的茶水,和油漆里的东西会形成剧毒,你不说实话,不出半个时辰你就没命了!”钟昭宁冷眼看着明显有些慌张的林师傅,继续说道“怎么?不相信?”
“究竟是谁让你这般卖命?不惜陷害我丞相府!”钟昭宁厉声呵斥道。
“郡主饶命!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请郡主开恩赐药啊!”林师傅跪地求饶“是阮家大公子,大公子给了小的不少钱财,让小的今日闹出动静来。”
“果真如此?”钟昭宁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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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如有半句虚言,小的不得好死!”林师傅哀声道。
“霜降,将他绑了,打一顿之后晚上让齐飞丢到阮家去!”钟昭宁有些气急,阮家,阮贵妃,仗着盛宠就这么不把她钟家放在眼里吗?
处理完事情,钟昭宁亲自看着换了油漆,重新刷上这才放心的回家。
书房。
“父亲,事情的进过就是这样。”钟昭宁看着面前的父亲分析道“女儿认为,此事不仅仅是阮家一家所为,背后必定还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
“是这样没错。”钟磊看着眼前的女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这阵子,得罪了不少人。”
“爹爹,咱不能一味的忍让啊,忍字头上一把刀,一味的忍让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钟昭宁眼里闪过一丝沉重“我不想我们钟家满门忠烈,换来倾覆的下场……”
“父亲,女儿知道你是忠心耿耿,陛下也相信父亲的衷心,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望父亲未雨绸缪的好。”钟昭宁今日打着胆子说着这种话,是希望点心自家父亲。
“宁儿!”钟磊呵斥道“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
“父亲,忠言逆耳。”钟昭宁叹了口气“身为世家大族,百年侯府,如果一味的忍让,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父亲读过不少书,知道的想必比女儿多的多。”
钟磊仔细的看着面前的钟昭宁,明明是同样稚嫩的脸,为何说出这番老生常谈的话来?
他的宁儿,明明是娇滴滴的娇小姐,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因为自小身体不好,更是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
宁儿早慧,他知道,本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女儿,现在却在为家族打算,殚精竭虑。
钟磊突然鼻子发酸,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有些颤抖的说道:“宁儿说的,爹爹会考虑。”
“宁儿身子不好,以后少操心这些事情,爹爹和哥哥注意的。”钟磊慈爱的看着女儿,握着女儿冰凉的手,有些无奈的说道:“是爹爹不好,没有保护好爹爹的掌上明珠。”
钟昭宁眼眶突然一红,对着钟磊含着泪笑的如向日葵一般,摇摇头说道:“不是爹爹的错,对于宁儿来说,家人和叙白就是最重要的人了。”
“以前都是你们保护我,,现在我也想保护我想保护,我在乎的人。”钟昭宁看着自家自责的爹爹,笑着道“成为爹爹的孩子,我很幸福。”
“傻孩子。”钟磊叹了口气,抬手给女儿擦泪水,打趣道“多大了还哭鼻子,小时候你和你二哥吵架,吵不赢就哭。”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我的宁儿都要嫁人了。”钟磊感叹道。
书房外的钟予诚,敲门的手停顿在空中,书房内父女的谈话他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种无力的心酸和心疼蔓延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心酸和心疼都是因为书房里懂事的让人不知说什么的钟昭宁,好像从钟昭宁落水开始,那个会娇俏的拉着他袖子撒娇的妹妹不见了。
钟予诚无声的叹气,正出神的时候,钟昭宁打开门,就对上了兄长难以言说的神情。
“大哥。”钟昭宁甜甜一笑,眼眶还有些泛红“来找爹爹就进去吧。”
钟予诚温和一笑,拉着妹妹的手腕笑道:“双双可有兴趣和哥哥聊聊?哥哥许久没有喝到我们家双双泡的茶了。”
钟昭宁对上自家哥哥的神情,笑着点点头,像以前那样,挽着哥哥的手臂一路回到院子。
“哥哥其实不必愧疚。”钟昭宁知道刚才的对话钟予诚都听见了,将茶递到哥哥面前轻声解释道“你和爹爹一个样,喜欢把责任揽在自己肩上。难道就爹爹和哥哥是钟家人?我就不是钟家的一份子了?”
“你和爹爹能做的能想的,我也可以。”钟昭宁微微笑笑,看着钟予诚的眼睛继续道“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钟予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奈的喝了口茶叹气感叹道:“不知道是该欣慰你长大了,懂事了,还是该心疼你太懂事了。”
钟昭宁心中一痛,恍惚间回到前世,哥哥也说过这样的话,钟昭宁抬头看着月亮,悠悠的说道:“如果一家人,因为一个人的一念之差,因为一个人的胆小懦弱,最后落得个满门枉死的下场。”
“哥哥,如果你是被往枉死的人,死前会怪那个始作俑者吗?”钟昭宁声音平静,双眸深沉,袖子里的手紧紧抓着帕子。
钟予诚看着钟昭宁,扬起一个温和温暖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坚定的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不会怪。”
“双双方才也说了,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有缘成为一家人,就要包容对方的一切不是吗?”
“真的?”钟昭宁微微一愣,看着哥哥不相信的问道。
“哥哥不骗妹妹。”钟予诚笑了笑,刮了刮妹妹的鼻子,继续开导道“所以,双双,不要一个人扛着。你不想让哥哥和爹爹扛,哥哥和爹爹也不想让你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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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这条路,太难走,太辛苦。这条路上满地荆棘,让双双替他们谋划,他们心疼,也看不起自己。
“我知道,爹爹和哥哥还有娘亲最疼我了。”钟昭宁点头,看着哥哥笑着说道,转移话题道“哥,嫂嫂还好吗?”
“芸儿身子很好,多亏你照料了。”钟予诚点点头,喝着茶。
月色正好,几家欢喜几家愁。
同钟家温馨的氛围不同,阮家此刻有些慌张。
阮萧看着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林师傅,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盘算起来,这个妙春郡主,好像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看来,让陆景旭那个不详之人捡了一个便宜。”阮萧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钟家是一块香饽饽,烈王没有得到的姻亲,被陆景旭得到了,并且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美人的芳心。”
“有意思,真有意思。”
“哥哥的意思是,妙春郡主一开始就属意陆少将军?”阮轻继续问道“为何?妙春郡主为何看上了当时名声不好的陆世子?当时的陆世子,和他在一起,没有丝毫利益可言啊?”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阮萧说道“妹妹,以后多和这个妙春郡主打打交道。”
“我知道了,改日就去登门赔罪。”阮轻知晓了哥哥的意思,笑着说道。
“至于这个废物,丢到山里喂野兽吧。”阮萧轻声吩咐下人,仿佛说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大事一般。
深夜。陆府陆景旭正在练剑,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出剑干脆,收剑利落,在桃花树下挥舞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剑,剑的锋芒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桃花花瓣一片一片落下,衬托的陆景旭犹如谪仙一般,飘逸出尘。
一招一式,都十分有力道,他好似在发泄着什么,陆景旭目光看着深邃的看着远方,眼中闪过星星之火,就犹如他心中的念头一般。
“好剑法。”钟予诚拍手叫好。
陆景旭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钟予诚,将剑收入剑鞘,微微有些喘气,看着钟予诚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钟予诚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陆景旭的肩膀,说道:“是关于双双的。”
陆景旭眼中伤一丝慌张,看向钟予诚问道:“宁儿出什么事了?是霍启恒又找她麻烦了?”
钟予诚淡淡的摇头,解释道:“双双很好,只是觉得,她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
陆景旭这才放心不少,开口说道:“宁儿是想保护你们。”
“我知道她想保护我们,但她不该干这么危险并且累的事情。这些在外厮杀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该干的事情,她的双手,不应该沾染朝堂污秽,她的双手应该干干净净,不应该染血。”钟予诚有些颓废的坐在一边,看着又亮又圆的月亮,不禁有些悲凉。
“但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她是梧桐谷谷主,神医柳无双。”陆景旭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又何尝不希望她活的自在些呢?我时常觉得她活的太累了。”说完之后陆景旭自嘲的笑了笑,他又何尝活的不累。
“是啊,是我们一直小瞧她。”钟予诚长叹一口气,转头看着陆景旭笑了笑“景旭,双双以后,希望你多担待。”
陆景旭笑着说道:“是宁儿多担待我。”
“阮家有动作了,你知道什么原因吗?”钟予诚说道“他们给双双使绊子,似乎在阻止她开张。”
“我知道了。”陆景旭点点头,继续分析道“阮家,怕是坐不住了。”
“你们多看着点双双身边有没有阮家的人,尤其是阮家那个不省心的姑娘。”陆景旭继续分析道。
“知道了。”钟予诚说完,看着陆景旭犹豫半晌,开口问道“你方才练剑的模样,心有郁结?”
“我没事。”陆景旭不在意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宁儿可还好?我有几日没去看她了。”
“想她就来看她,不要借我的口了解她的情况。”钟予诚没好气的说道。
“也好,等过两日清闲些,我带她去走走,这样你可放心了?”陆景旭是笑非笑的看着钟予诚。
“多谢。”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