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田信包的人头高悬于阵前,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在残阳的映照下透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仿佛仍在守护着即将崩塌的家族荣耀。
天边的晚霞如血一般泼洒在天空,将整个战场染成一片凄艳的红色。武田信虎的援军如汹涌的海啸,喊杀声震得山头嗡嗡作响,所过之处扬起滚滚烟尘。甲贺武田家最后的据点——那座孤耸于山顶的阵屋,在枪林箭雨与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摇摇欲坠。四周的树木在战火的肆虐下枝叶飘零,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甲贺武田家仅存的几个家臣,眼望着大势已去,少主的命运危在旦夕,他们心中怀着决然的忠诚与赴死的悲壮。最后一位家臣,面色冷峻而坚毅,在替少主介错之后,仿若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只剩无尽的绝望与勇气,他直直冲向那陡峭的阶梯。呼啸的山风扯着他的衣衫,似在挽留又似在催促。他的身影在风中如飘零之叶,却带着赴死的决然,脚步未曾有丝毫迟疑,最终,他的身躯重重地撞在了濑名氏俊那冰冷的长枪之上,鲜血溅落在阶梯的石板上,与地上的尘土混合,形成一种斑驳而刺目的色彩。
阵屋二楼,弥漫着死亡的寂静。破旧的窗户在风中嘎吱作响,似是在为即将消逝的生命哀鸣。跪坐着一位已然逝去的少年,他的面容还带着稚嫩,看起来和今川义真同龄,应当就是武田信包之子,那个在原本历史轨迹中被九鬼嘉隆于志摩平定中消灭后,流亡尾张,而后如泡沫般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武田左马介”。
少年的切腹方式是“扇子切”,他手持扇子,以这样一种独特而无奈的方式,模拟着自戕时短刀的存在,或许是无力,亦或是别样的抗争。然而,武田信虎与濑名氏俊目睹此景,心中仍泛起一丝敬意。武田信虎那饱经沧桑的面容上,神色凝重,缓缓地与濑名氏俊一同鞠了一个躬,随后,武田信虎沉声道:“好好安葬他吧。”
他们深知,在这乱世之中,虽绝不可能饶这孩子一命,可这最后的体面,于他们而言,也是对一种勇气与尊严的认可。哪怕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敢以切腹之举面对命运,哪怕是“扇子切”,那股子不惧死亡的气魄,也足以赢得他们的尊重,让其在血腥的战火与权力的纷争中,保留一丝最后的尊严与荣耀。
至此,原本在志摩国有一席之地,领地约摸千石出头的甲贺城武田家灭亡,当然,他们的领地比之明末清末的一些大地主都有很大差距,说是一乡之主都有些抬举,姑且算个大村长,但却是今川义真影响下,第一个提前灭亡的“势力”——原本历史上,他们家灭亡要等到九鬼孙次代那个小鬼头长成九鬼嘉隆,傍上“第六天魔王”的大腿,成为在伊势湾到濑户内海西侧海岸称王称霸的海贼大名的时候了。
“如此一来,五分志摩国,我们差不多有了一分了,刚才甲贺武田家屯粮的地方也找到了,粗粗算了一下,足够我们开春后,在骏远那边只能给少量支援的情况下,跟志摩国剩下的地头们打上一场,速战速决!”濑名氏俊在这个还算完好的阵屋里铺开一张志摩国的舆图后说道。
“嗯,等咱们灭了甲贺武田家的事情传出去后,志摩国其他地头多半会兔死狐悲,然后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这就给了我们一战下之的机会,打出气势后,整个志摩都将望风而降!”武田信虎摸着胡子筹谋道。
“不至于吧,这甲贺武田家在剩下的地头里就没仇人?他仇人我们要不试着拉拢一下?九鬼定隆大人,你觉得哪些我们可以拉拢?”濑名氏俊觉得没必要“举国皆敌”,可以拉一派打一派。
九鬼定隆否定了濑名氏俊的想法:“肥前守大人,恕我直言,很难……”
“为什么?”
“志摩的背后,是伊势……”九鬼定隆接着解释道:“北畠晴具大人虽然武名不彰,但凭借伊势国这几十万的石高,虽然他自己能动员的不多吧,但是对于我等志摩千把石左右领地的地头而言,那就是庞然大物,只要他从手指头里漏出一些财货来,我等就不得不跟着他的饵料走……所以在他的操纵之下,整个志摩诸地头,谁都是敌人,又谁都可以是朋友。”
武田信虎点头:“懂了,和我女婿差不多,而且比他还不会打……这样的话,今川家大举把手伸进志摩,北畠晴具如果没反应就是在侮辱北畠家名了,但是伊势国另一边临近近几,动员出来力量也得优先防备近几,避免被将军跟三好家的争端卷入进去,所以他能做的,应该就是利用财货钱粮,把志摩国的地头们统合起来,借助他们的力量拖住我们。”
九鬼定隆点头说道:“嗨,我觉得是北畠晴具卿最有可能的方略。”
看来他们仨都对“比义元还不会打”这个结论没什么意见,包括今川义元的堂弟……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志摩两万石都不到,就按百石六卒来算,也不过良莠不齐的一千两百兵卒,扣除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四千石,不过一千兵卒,一战平之,你我等人,怕吗?”武田信虎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