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清晨的阳光,小胖子宋明走出离国子监不远的宅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儒衫,然后将讲义夹到腋下,满意地朝着国子监走去。
半年下来,他消瘦了一些,原本还有些小的儒衫现在变得刚刚合适,他的脸上也不再是那种小孩子的玩闹轻佻,而是有了一些读书人的沉稳严肃--不过还是多少能看出之前的影子。
这半年来不仅是他,所有北上的小伙伴都过得很充实,他在国子监里替先生代课,教那些国子监士子们算学,他的小伙伴们也在外面的私塾里求学,唯一让他比较遗憾的是那个总是让他想要多看两眼的红裙少女李子卿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据说是拜了大儒为师,现在正在外游历。
这么一想人和人还真不能比,看看人家的先生,带着她走遍大魏去体会理学至理,再看看自己,被先生扔到京城就是半年,还得给他代课,说好的零花钱和小人书到现在也没看到影子...先生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坏。
苏州的家里已经寄来了很多信,透着满满的想念,按道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在外独自求学,但那些家长们对顾怀这个先生很放心,对京城的教育显然也很放心,信上除了嘘寒问暖以及叮嘱他们好好学习,提都没提回去的事--偶尔宋明想起在苏州城那些巷弄里玩耍的时光,都觉得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在街边的小摊上吃了早点,宋明走进了国子监,一路上有上算学课的士子朝着他行礼,笑着喊一句小先生,他也学着读书人的模样还礼,他来国子监上的第一堂课很不顺利,那些士子都觉得让这么一个小孩来做先生是对他们的羞辱--但这种心思在他和士子们同做一张卷子后很快就消散无踪,因为一整间学舍的士子加起来都没他做得快。
达者为师嘛,后来大家也就渐渐习惯国子监里有这么一位小先生,据此还引申出一场讨论,就是作为顾怀弟子的小先生算学造诣就已经这般高,那么顾博士于算学一道又得达到怎样的高度?许多士子看着小先生面无表情地解开一道又一道让他们抓耳挠腮茫然无措的算学题,都对那位已经远下江南的顾博士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很显然宋明在国子监里做得真的很不错,现在来上算学课的士子越来越多,以前还能难倒一大片人的算学题现在不过是一盘开胃小菜,而顾怀那些原本让人难以接受的新式算学概念,也在宋明兢兢业业的工作中被推行开来,甚至户部的一些官员都过来旁听过几堂课,然后让一些管账的官吏跑过来进修。
算学,科学,就算顾怀不在京城,他当初留下的一些人一些理念,也在悄然无息地改变着这个世界。
绕过求学湖,走过几处亭台,国子监内的钟声准时响起来,宋明也走进了甲二舍,里面的士子们已经恭恭敬敬地坐好,宋明将讲义放在讲桌上,上起了课,一举一动满是当初顾怀给他们上课的模样。
只是他的内心有些沉重,因为当他昨晚准备讲义时,才发现如果先生再不回京,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没东西教给这些士子了--要知道当初先生虽然给了他许多本天书,但他教得实在太卖力,如今的士子们算学造诣和当初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那几本天书早就被吃干抹净,接下来总不能让他们自学...
所以宋明现在是真的挺想念先生的,不仅是自己没东西可教了,还有就是先生欠自己的零花钱和小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