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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褪色者都已回归,玛莉卡的子嗣开始争夺继承权,米凯拉为了成神不惜前往幽影地。一切现象都表明,交界地天翻地覆,过去的律法已被废除。

唯有幽影地,被弃绝的人至今仍在无望等待。

……他绝不会允许。

绝不会认同。

深渊之蛇在体内挣扎蠢动,梅瑟莫离开王座,抽出钉在一旁的长枪。

米凯拉的追随者……那个可耻的掠夺者……卑鄙的谎言家……

他受誓言所缚,不能对神人动手,但神人的追随者并不受这誓言保护。

“受梅瑟莫之火吞噬吧。”

脸色苍白的半神抬起金色的竖瞳,色泽不祥的火焰从他的掌心中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周围浑浊的阴影。

……

从黑暗中惊醒时,心脏仍然在她的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喘不上气,仿佛从高空坠落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大脑空白,肺部缺氧。

她冷汗涔涔地揪住身下的被褥,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帐里,被枯萎的蓝色花瓣淹没包围。

空气里浮动着腐朽的花香,那些蓝花如同夏末垂死的萤虫,光芒微弱得近趋于无。她在黑暗中被那些黯淡闪烁的光点环绕,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找不到自己心慌的根源。

她掀开床帐,守在床畔的火焰骑士身影一僵,旋即不可置信地朝她望来。

希德的声音颤了一下:“莱拉大人?”

她差点跌下床,火焰骑士紧紧扶住她,像托着易碎的瓷器一样将她护到怀里。她鲜少见到训练有素的火焰骑士露出如此鲜明的情绪波动,扶住她肩膀的手甚至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手脚使不上力,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靠着火焰骑士的胸膛,撑起虚软的身体。

“梅瑟莫在哪?”她喉咙发干,嗓音发涩。

寝殿里,红发的半神不见踪影。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觐见厅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粉尘从天花板的缝隙里簌簌而落,两人脚下的石砖地也跟着晃了晃。

她推开希德,火焰骑士飞快攥住她的手臂。

“不可!”希德的声音裂开一丝缝隙,“有入侵者,莱拉大人,您不能去。”

她回头看了希德一眼,后者无意识手里一松。

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她离开寝殿,奔入走廊。熟悉而陌生的通道从未显得如此漫长,以至于她仿佛用尽了自己的一生,才来到那黑暗通道的终焉。

视野豁然开朗,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血肉被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觐见厅内石墙残破,圆柱倾倒,一个陌生的身影提着滴血的长剑,立在废墟中朝她望来。

危机的预感震耳欲聋,简直就是在掐着她的神经尖叫,但在那一刻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残留着战斗痕迹的觐见厅内,一条巨大的蛇卧在血泊里,浑身的鳞片都被烈火烧焦,露出大片大片狰狞的皮肉,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已经咽了气。

她踉跄了一下,身体似乎被抽去所有力气。与此同时,冰冷的剑锋划破空气,携着雷霆之威朝她劈来。

卧在血泊中的大蛇在那一刻突然动了。它一扭头,条件反射般张开遍布利齿的巨口,在电光石火间朝穿戴盔甲的身影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