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啊。
母亲啊。
但在那黑暗的梦中,他始终只能发出蛇类的嘶鸣。
……
漫山遍野的花海,爬满青苔的村落空无一人。
金色的光点在空中飞舞,村子北面伫立着一棵大树。那棵树曾经枝繁叶茂,如今只剩下树干和光秃的枝桠。
“也就是说,你的右眼是义眼吗?”
她跟在梅瑟莫身边,高大的半神得特意放慢步伐,她才不用小跑着跟上。
闻言,金色的竖瞳微微下撇,映出她略带几分好奇的表情。转回视线后,梅瑟莫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复。
在两人周围,漫无边际的花海开得烂漫。金芒的碎片在空中浮动,风声拂过时,柔软的花叶低声轻吟。那声音让人想起潮起潮落的大海,浮着白沫的海浪卷上岸边时,也会发出这种沙沙的声响。
“我觉得很漂亮。”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她磕磕巴巴地补充:“当然,我见过的义眼也不多,但就是觉得你的特别好看……”
完了,她在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也许是太久没出门了,跟在梅瑟莫身边时,她恨不能变成一只小鹿,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在花田里打一个滚,然后再抖抖草叶蹦回他身边,兴高采烈地问他,她刚才滚得好不好看?好不好看?要不要再看一次?
两人来到村子尽头的大树底下,大概是看出了点什么,梅瑟莫说她可以自由行动。
她在周围探索一圈回来后,高大的半神依然驻足在树下。红色的带翼蛇垂着翅膀圈在他肩头,今天倒是难得安静乖巧。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似乎脊柱有些侧弯,站立的时候身体重心会向右侧倾斜。再配上那苍白得像石膏的肤色,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生病的蛇?
病恹恹、阴森森、说话的时候也总给人一种拖着尾音的感觉,仿佛对于开口这件事情都感到倦怠。
“……何事?”
“……没什么。”她说,“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这附近很安全。”梅瑟莫的语调没有起伏,“不会有敌人出现。”
她想到那些在村子周围巡逻的骑兵。那些骑兵手中的重锤,一锤子下来能直接把人砸成肉饼,怪不得这附近这么和平安宁,因为根本没有活物敢闹事。
又过了一会儿,她从覆满藤蔓的石头建筑旁探出头。
“我可以摘点花吗?”她问。
“……随你。”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片刻后,她穿过花海回来了。
她来到他身边,在大树底下放了一束花。村子周围开满了这些紫色的、橙色的、白色的花,随风摇曳时美得就像一幅画。
她对梅瑟莫的带翼蛇说:“前几天让你们担心了,这是谢礼。”
带翼蛇凑到她面前,她将编好的花环放到它头上,于是它立刻呆住不动了。
另一条带翼蛇绕过来,她也给它准备了一个花环,戴到它头上后,它也僵住不动了。
两条带翼蛇昂首停在空中,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免得头上的花环掉下来。
“因为梅瑟默先生已经有头盔了,所以就没有为你准备。”她将手背到身后,有些心虚地说,“希望你不介意。”
“……”
梅瑟莫冷淡地别过视线:“我不需要。”
“我话还没说完。”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发现组织语言也无用,干脆挺起胸膛用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我今晚可以去找你吗?”
带翼蛇头上的花环掉了下来。
两条蛇同时转过头,盯着她看。盯了一会儿,又拼命去咬梅瑟莫肩头的穗子,咬得可用力了。
然而梅瑟莫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
“啊……”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我有那个能力,所以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