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妃呢,她看着儿子发亮的双眼,矜持而略带自得的语气,也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儿子已经完全被收复过去,成了买活军的活死人了……他不是作为女金人的一份子,羡慕着买地汉人的繁华,而是站在活死人的立场上,向女金的亲戚们夸耀着买地规矩的巧妙和严密,活死人的开化与文明……
这才几年啊?买地同化人的功夫,实在是不可小觑……
带着这份说不出滋味,庆幸之余却又略有酸涩的复杂心情,大妃跟着儿子简单地参观完了这两进两层的院子:头一进的两层,设了会客厅、厨房、洗漱间,客房、书房、办公室、锅炉房,还有可以用来宴客的大开间。
后一进院子则要幽静得多,屋子也只有一层,明显是主人家的居所,正房是个开间,西向接着厕所,东向接着浴室,左右两侧的厢房明显是预备给儿女们住的,也难怪狗獾另外给大贝勒找了住处——这种院子的设计,明显就不是给大家族准备的,若买地只供给这样的房屋,就说明城市里压根不打算给聚居的宗族准备住处,就是要强迫他们分家呢……
屋舍之中,属于买地的新奇物事,以及延伸而出的特有规矩,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的了,囡囡已经俨然完全为新住处所折服,彻底沉醉在兴奋之中,忘却了船行的痛苦。大妃也是好生领略见识了一番,把买地的生活和自己的想象进行了一番对照,不过,毕竟时间有限,赞叹买地的好处,可以放在之后,母子两个还是很快说回了正题,谈到了辽州的事情。
“你们这艘船,是在协议达成之后第一批南下的船只,衙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公布协议的细节,听说的不过是些小道消息……就是有传音法螺,说得也不够仔细。”
此时已经是端午过后了,买地的天气已十分炎热,走了这么一圈,大家都是一脖子的汗,艾狗獾让跟着他一起帮办此事的小厮们,去教新来的从人们使用水塔,排队洗漱,自己和母亲在堂屋议事,一边问,一边给大妃递来了一杯薄荷甘草饮子——毫无疑问又是买地的新饮料了,这薄荷加白糖的滋味,哪里是苦寒北地的百姓日常所能想像的!
“盛京那里,现在究竟是怎么个说法,通古斯、老女金地、科尔沁的局势,究竟如何了?四贝勒他们可动身了?确定南来的族人到底有多少,该怎么样来……”
艾狗獾这里,喝了一大口饮子,也是连珠炮般地发问了起来,“来了以后能做什么?这些事,买地这边,可曾给您什么明确的说法了么?”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看来,儿子的性子到了买地之后反而更急了,这也说明买地这里办什么都很快……甚至比建州还要更利落,更快一些。可买地的局面,可要比建州大得多了!光是云县的场面,就不知道是盛京的几倍了……
压下了心底对于买地的管理能力,不断的咋舌,大妃也是收拾心情,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和颜悦色地道,“好孩子,不心急,额娘缓过这口气,慢慢和你讲。”
她喝了一口饮子,清了清嗓子,“就先说科尔沁吧,说实话,科尔沁格格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格格,把科尔沁部闹得天翻地覆,让台吉们又惊又怒,吃了个哑巴亏……”:,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