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
昨日温遥月抱着一个陌生少年回来,浑身血气,面白如纸,厉梨被吓的大惊失色。
果然,她就说大半夜的准没什么好事。
“咳咳咳。”
温遥月关上门,捂着唇低声压抑地咳,苍白的脸上掀起一丝潮红。
厉梨看得惊心吊胆,“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温遥月纤长浓密的睫毛垂着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她咽下喉间将溢出的腥甜,声音微哑,“没事。”
那十刀伤到她的根,便是有阿初的妖丹也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她侧头,视线穿过未闭紧的门隙,少年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他是真的吓到了,情绪激动昏厥过去。
她手指在门框上不自觉地摩挲,想起宫墙之下少年那双阴鸷疯狂的眼,想起他泛红的眼眶里的泪水和惊惶,心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后知后觉的泛起绵密的疼。
随之天气愈来愈暖和,京城或明或暗涌进来许多人,便连平常百姓也察觉出这平静湖面下诡谲暗涌,热闹的京都近来既清冷下来。
普通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以为是要打仗,温遥月因着褚音的缘故,从她嘴里倒是一知半解。
知道与不知道其实没什么区别,无非多了几分担忧,她们到底是个普通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着等最后的结局。
褚音怕她担心,嬉皮笑脸地道:“别担心,我们肯定能赢的。”
从她只言片语中,温遥月其实猜出来情况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妖与人不同,身体,数量等等,很多方面人是远远不如妖的。
这一战必定险峻万分。
夜里,温遥月失眠了。
因着顾惊澜的缘故,她们如今三人各自睡一间房,这倒是方便她半夜起身。
开了窗,月光似霜雪般映亮屋内。
她拢了拢衣襟,感觉到什么向身后看了一眼。
满地白光中,一双赤裸的脚若即若离地踩在地板上,雪青的衣角上盖着一层白霜。
“你帮不了他们。”
男人双眸覆着黑绸,眼睛却准确无误地锁定在她身上。
温遥月没说话,在月光下她的神色同白日里有些许不同,这张脸似蒙上一层模糊的轻烟。
温遥月自然知道她帮不上忙,弱肉强食,天地间自存的规律,若超凡天地间的力量随随便便插手,产生的因果是谁都无法预料和承担的。
男人向她走近一步,温遥月掀起眼帘。
“她们对你这么好,汝却只能看着她们去死,仁,好虚伪啊。”男人声音充满恶意的愉悦。
“哦,对了,还有那个疯子,只要汝死,那便是一只拴不住的疯狗。”
男人想看见她温和如假面的脸上裂开一条缝,这几乎是他所有愉悦的来源,但很失望,一直以来不管他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撕开那一层假面。
便是被他杀死,也自始至终是这种包容温和的神情。
男人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相信她们,就像相信我会赢。”
“但汝曾经输过一场,在吾身上。”他白到透明的指尖轻轻指了指自己,嘴角得意地弯了弯。
温遥月直视他,也跟着笑,“他不是你。”
杀嘴角的笑僵硬,脸上似乎出现一刹那的空白和茫然,接着瘆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汝既然将他与吾做对比,他也配!。”
他的云淡风轻全然消失个干净,字从齿缝挤出去,语气带着几分荒谬。
瞥见温遥月疑惑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蓦然停住声,神色恢复正常,冰冰冷冷,恍若方才几乎咬牙切齿的人不是他。
若非只要他在凡间动手便会引出仁本体现世相阻,他早便直接灭掉他。
讨得无趣,他冷哼一声,消失不见。
因为顾惊澜本体入不得惊的原因,她们便搬去京外,买了一座带着后园的小木屋,厉梨死皮赖脸地跟上去,顾惊澜没法只能冷着脸也给她买了一座紧挨着的房子,厉梨这下真是又惊又喜,将他当祖宗伺候。
褚音他们知道后也是时不时地过来蹭饭。
人间形势日复一日严峻,就连总是没心没肺笑呵呵的褚音这几日过来脸上都带上一丝疲惫和凝重。
褚音揉了揉脸,脸上又像从前一样扬起笑,齐宝的脑袋埋在碗里就没抬起过,程青抿着茶在发呆,旁边程婉和离净正在争夺最后一块豆腐,两人筷子相交,动作快的只剩一道影子,两人脸上表情一个冷肃一个平静,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严肃的事情。
最后以程婉一个飞天筷,一个抬嘴叼,胜他半筹,获得最终胜利。
离净默默放下筷子,赌气似地垂下眼。
温遥月端了盘新的上桌,离净眼睛微不可察地一亮。
温遥月看见也只笑笑。
“温姐姐——”
“喝酒吗?”
温遥月抬眼就看见褚音抱着一堆酒瓶,哐哐当当地进门,拉长着音叫她。
她将酒瓶豪放地一一掰开。
顾惊澜拿起一瓶白瓷装的,开了塞凑到鼻尖闻了闻,嫌弃地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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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肯定不好喝。”
褚音叉腰不满,“这是最贵的酒。”
顾惊澜慢悠悠地甩给她一个飞眼,“我这有好酒。”
他话未说完,褚音立马放下手耸着肩,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惊澜嘴角没忍住扬了扬,又用力压了下去,矜傲地开口,“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
褚音立马小鸡啄米。
温遥月在一旁托着腮,眉眼含笑地看着顾惊澜。
顾惊澜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桃色圆肚的小酒瓶就落在他手上,他轻轻换了换,打开封口,一股带着桃花的香甜气味顿时弥漫在空气里,酒味不浓厚却只是嗅上一嗅头都跟着迷迷糊糊。
旁边忙着吃或者忙着发呆的都不由扭过头,厉梨陶醉地用手扇着气味,鼻头一抽一抽地嗅着,差点馋出口水。
“这什么酒啊,太香了吧。”
“拿去。”顾惊澜大手一挥,几人狗见着骨头似的全围了过去。
那边热热闹闹。
顾惊澜从中脱身,对上温遥月的眼,他靠过去,温遥月摸了摸他柔顺的黑丝,轻声问:“开心吗?”
顾惊澜望着那边已经喝上的几人,半晌才道:“在你身边怎样都开心。”
温遥月手指一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