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御书房。
“五爷游了一遍漕运,收录的金银珠宝以数,早先皇后殿下力主的书籍大都为官宦乡绅所收买,据车马行里的消息,大略也是要出些书册为迎合陛下皇后。”
“茜儿说如今京都的官宦同僚子女也有意欲结社,由此以往,皇后所言女子之势一二即在眼前,若成,陛下所定的百花齐放之局不远矣。”
身着红袍的方文轩风度翩然,慨然而谈,“太贵妃在江南也是极厉害,初到江阴就压了六大家一头,六大家为平弱陛下之势,交好五爷,五爷半推半就之下,也正如陛下所愿引君入瓮。”
季子墨嘴角扬起。
不论是书册还是五郎下江南,一切正如早先所设想的按部就班。
六大家势强,总要步步为营。
若是太急,受苦的还是百姓。
方文轩看着龙案之后的少年皇帝,不由得感慨,虽说早些年在西山寺时他就相识,可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不曾经历过皇权教养的少年回宫到现在还不足一年就把繁复的朝堂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更已经开始对六大家下手。
“六大家小瞧了陛下。”方文轩道,遂又作势长叹,“可惜了陛下不是方家子,不然方家日后也是六大家之一了。”
季子墨微笑,如清朗之明月。
“六大家之财占国之半数,不灭不足以富国,不灭不足以叫百姓欢颜,虽说此六大家灭了,日后可能还会出现新的六大家,四大家,但他们总要去积累,这时段总能叫百姓们松快些。”
“而兴百业也是让百姓们知道不论为何业也能为国所赏,为国之官,百姓们有了期盼自然想要的更多,也就更会看不惯那些不平之事,宫外三司外的万言箱也就更能有所作为。”
季子墨道,“一人治天下难,然天下人治天下易。”
方文轩怔怔,眼前的皇帝好似身后忽的升起了灼灼烈日,刺目震慑。
“陛下是说日后那些百姓也能当相国?”方文轩问。
季子墨哑然失笑:“表兄是说凭表兄学富五车,饱读诗书文武双全更是朕之亲眷还不如百姓?”
方文轩眨了下眼睛,眼前刺目的烈日散去,面前仍是清润的少年帝王。
方文轩扬唇,笑的灿烂明朗:“哈哈,陛下,是臣在说笑。”
书房内笑声缓缓。
隔着紧闭的房门,站在外面屋檐下的冯云听的清清楚楚。
她承认之前闲聊的时候她以看过的胡乱书亦或者可能是梦的事情缘由说过当初她所经历过的时代,可没想到他竟然能领悟到这个地步。
想干嘛?
让百姓们有了期盼有了愿望,不就是让牛马打工人想要挣钱想要挣的更多?
卷死人吗?
上辈子她就是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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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后背默然湿了的方文轩告退。
季子墨正要翻看奏折,外面刘喜来报:“陛下,适才皇后来了。”
“可是有要紧事?”季子墨问。
“皇后没说,在外面待了会儿就走了。”
季子墨沉吟片刻,起身:“回宫。”
……
皇帝寝宫之外,冬怜在外盈盈施礼。
季子墨迈入寝宫内。
寝宫内,大红的布置耀眼明亮,好似当日新婚时。
季子墨眼中微闪,脚下也虚浮了几分。
殿内,一身大红锦袍的冯云站在正中,扬唇浅笑。
四周有轻风浅浅吹溢而散,幽香浮动。
先前几个时辰的疲惫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季子墨走到冯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