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好似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在他们之间,始终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难以逾越的天堑。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娇娘那时候如此的想。
可前不久,因为“江安县第一绣娘”那事儿,王尚来到姜家村后,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有温度、有血肉,会哭也会笑的王尚。
但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切,让她意识到……那两天的感受,恐怕只是一场错觉。
王尚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王尚,是他们要时时刻刻恭敬对待的“大人”……从前那个会与他们打闹玩笑的王尚,早就已经不见了。
娇娘不经意的抬头,目光落在王尚那张早已让人想不起从前模样的那张脸上。
或许……
从前的王尚,就是消失在一次又一次的换脸之中吧?
娇娘苦笑了下。
她发现,她真的……想不起来,最开始的王尚是什么样子了。
那个跟他们在一起称兄道弟,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喝酒谈天,极尽疯狂的男人,好像,消失了。
从她的记忆里。
也或许是他们共同的记忆里。
“你……”娇娘想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话到嘴边,又静悄悄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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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王尚或许是真的,不想杀姜安宁吧?
可能真的不是因为爱上了人……
毕竟八年前,姜安宁才多大一点儿的年纪?
只如今,不得不杀了。
“你放心,对姜安宁,我还是了解的。”
王尚收敛起一身的戾气,神色淡淡的,仿佛与刚刚那个暴戾恣睢的男人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此时,他一脸矜贵的坐在靠榻上,清冷冷的如一株高山雪莲,叫人实在是分不清,究竟哪一副面孔,才是人本来的真实模样。
“那些钱,就算是我给了她,也只会很快,就原封不动的回到我手上。”
“她是不会花的。”
王尚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得意味不明:“她这个人啊,天生就不是会吃馅饼的那个料子。”
“你就算从天上给她扔下来再多的馅饼,她也只会慌慌张张的逃掉,然后宁肯饿着肚皮,也不愿意去尝一口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目光有些飘远,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她啊……”
“从来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王尚轻笑了一声,硬是把旁边的娇娘,给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男人,果然是疯了吧?
他跟姜安宁,难不成很熟吗?
可别是得了癔症吧?
王尚很轻易的,就从娇娘的眼神,读懂了她的想法,却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
他,不需要人懂。
“且看着吧,最多半天,姜安宁就会出门打听,这附近最为灵验的寺庙或者道观在哪里。”
“到时候,她势必会把那些银票,当成是需要消灾解难的灾厄一样,丢进功德箱里面,当成是香火钱。”
“只要咱们悄悄跟着她,等她走了以后,偷偷把钱拿回来就是。”
娇娘震惊的合不拢嘴巴:“连给佛祖菩萨祖师爷的钱,你也敢偷?”
“你难不成还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王尚轻飘飘的瞥了人一眼。
娇娘沉默了片刻。
她……自是不信的。
刀尖儿舔血的人,向来是只相信自己的。
只是,就算不信,也不用这般冒犯吧?
拿人捐出去的香火钱,算怎么一回事儿?
还有……
既然还要再拿回来,那又干什么大费周章的,把钱给姜安宁送去?
就不怕面对如此巨款,姜安宁会起了贪念,根本不会把钱送去哪个道观佛寺?
娇娘心里想着,嘴上就不经意的问了出来。
王尚其实也很想知道,姜安宁……是不是,还是从前那个姜安宁。
“我这么做,无非是做戏给村里的那些人看罢了。”
“姜安宁骤然回村,姜家村的那几个老狗,势必会为了当年的允诺,打起姜安宁的主意,就算不是学赵元山那样,巧取豪夺,也定然会撺掇村里的其他人,以道德与孝顺之名,道貌岸然的指责姜安宁,欲要她掏出钱来,供养他们整个村子的人吸血,如此,便也算是达成了当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