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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些进宫进献寿礼之人,也不知道礼佛图是出自哪个绣娘之手,又或者根本就不愿意透露呢?”
江巍:“不瞒您说,我在江安县隐居的这些年,也曾去跟这位朝凰绣坊的老板打探过。”
“奈何这朝凰绣坊的老板,就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无论我怎么试探,或者是直白的询问,是威逼还是利诱,她都完全不在意的,毫无畏惧!”
“甚至连咱们江安侯府的面子都不卖!”
好歹他们侯府也是曾经出过一位盛多年的贵妃娘娘的。
就算是因为贵妃娘娘的事情,被皇帝迁怒贬斥,不得不低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些许时日。
却也从未有过哪个敢真的轻贱怠慢了他们江安侯府。
更何况,皇帝的迁怒,也不过是让那些与江安侯府曾经处在同一地位的权贵世家,稍有忌惮,不敢与之往来。
民间盛传的,依旧还是皇上有多么的真爱贵妃娘娘,愿意为了贵妃娘娘冒天下之大不韪,迁怒无辜之人,轻易是触不得霉头的。
那么,作为贵妃娘娘的娘家,江安侯府的地位,只怕比许多王公之家,还要体面权势许多!
如果那朝凰绣坊的老板,只不过是一个困在江安县,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小绣坊老板,可怜的井底之蛙,不知晓他江安侯府的权势地位,倒也情有可原。
偏偏这朝凰绣坊的老板,是见过世面,甚至进过宫的。
但凡她是个聪明人,哪怕只是为了活命,不为了讨好,担心会触了哪位贵人霉头或者忌讳,行差踏错丢掉性命,也该着意打探过京城的权势关系。
更该知道,在宫中最大的忌讳就是提及贵妃娘娘。
可就是这样地位的江安侯府,那小小的绣坊老板,也敢不给面子,不阿谀奉承,不卑微讨好。
“……如此,就只有一个可能。”
江巍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的分析:“那绣坊老板,有自信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惹上麻烦。”
可这样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呢?
必定是比江安侯府更有权势,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那绣坊老板眼中,比江安侯府更有权势的人给的。
“连我以侯府身份去问,都问不出来,宫里头那些尸位素餐的废物,如何问得出来?”
“甚至很有可能,有人有心想要隐瞒这绣娘的身份,会提前打点好一切关系,要那些负责记录核查之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就算他们能够托关系去查内务府的存档,也极大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反而可能会因为这一番动作,再次招来皇帝的忌惮与贬斥。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
江安侯夫人震惊的出声,想到什么,又瞬间安静。
除了那位,还会有谁呢?
“那怎么办?”她泪眼涟涟,眼圈红红:“虽说咱们如今还不知大婚之日定在什么时候,可大婚要用的一切东西,却是得预备起来了。”
“总不能真的等圣旨下来之后,再手忙脚乱的赶鸭子上架。”
“偏偏这江安县第一绣娘究竟是谁,咱们是一无所知。”
赵檀要江巍大婚的喜服,由江安县第一绣娘来绣,美名其曰:爱卿在江安县生活多年,想来对江安县的一草一木都极有感情,故土难离,便做个念想。
虽然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可皇帝随口说的一句话,就算没有多正式,做臣子的,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当成是圣旨去执行,不然就是大不敬。
江巍莫名就想到了姜安宁。
那丫头的绣活,就做的十分不错。
如果是姜安宁来为他缝制喜服……江巍想到此,莫名多了几分雀跃。
能为心爱之人缝制喜服,想来她也会是欣喜的吧?
可惜,这份荣耀,注定只能属于江安县第一绣娘的。
姜安宁……恐怕还不够格。
要是这江安县第一绣娘就是姜安宁就好了。
江巍想着想着,摇头失笑,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姜安宁不过是个绣活做的还算不错的村野女子,必不可能是礼佛图的绣娘。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到底是没有正式的口谕或者旨意,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巍不大有所谓的说了一句。
江安侯夫人不免看向丈夫,见人轻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如此,怕是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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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县第一绣娘?”
王尚皱着眉,看着从京城送来的消息:“江安县哪来的什么第一绣娘……”他声音猛地顿住,随即想到什么,惊声:“姜安宁?!”
娇娘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大人,会不会是主上对咱们的办事效率有所不满,警告咱们?”
驻扎江安县八年,不仅没能把人杀了,反而是眼睁睁看着人声名鹊起,成了江安县第一绣娘。
虽说这名声,也的确来的突兀了些,像是暗中有什么人,做了推手。
可到底,足以问他们一个失职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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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万一真的让人把这声名传播出去,只怕他们就更加不好下手。
“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王尚沉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人。
娇娘倍觉压力,却还是硬着头皮,强撑起精神说道:“咱们已经在这里八年了,连江巍都回京成亲了,咱们是不是也该……”
“怎么,你也想回去成亲?”王尚冷笑着嘲讽了一句。
他们这样的人,朝不保夕,哪里能够成亲。
那跟把后背让给敌人有什么区别?
何况,她早就吃了绝嗣药。
娇娘面容僵了一瞬,想起从前诸多不好的事情来,默不作声。
王尚少有的情绪外露,轻叹了一声:“娇娘,平心而论,在江安县的日子,你不快活吗?”
为什么非要回去京城那个食人窟、欲牢笼呢。
娇娘略显惊诧的抬头看了人一眼。
凭心而说,在江安县的日子,除了刚开始那两年,后面还是蛮舒适自在的。
她想睡哪个男人,就睡哪个男人,就是在大街上,随便抓个模样可人的回来,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是哪个权贵家的庶子,又或者是哪个侍郎偷养在外面的外室子,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你在江安县,也是快活的吧。”
王尚像是一眼看透了人的内心一般,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可惜了。”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娇娘在原地,一头雾水。
“什么可惜了?”
王尚也说不上来什么可惜了。
他走在街上,总觉得今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格外的刺骨生寒,毫无暖意。
深吸了一口气,他整衣敛容,去了朝凰绣坊。
他知道,安夫人最近一直住在这里,甚至还惬意的打开门做起了生意。
“周捕头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到我这儿来?咱们绣坊的孝敬,可是交的足足的,从不拖欠。”安夫人笑眯眯的开口打趣儿起人来,煮茶之余请人落座。
王尚如今用的还是周更的身份,画舫那边有娇娘如鱼得水,便也用不着他操心什么,加之先前得了县令的提点,他用周更的身份,多回了几次家,乐得周家老太太回回都是合不拢嘴的笑着张罗饭菜给他,这对他来说,是种很新奇的感觉,索性安心的在衙门做起捕头来。
“咱们江安县,有哪个是敢收安夫人您孝敬的?”王尚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
安夫人笑笑,浑不在意,递了一杯茶过去给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王尚慢条斯理的品了品茶,也不急着说来意:“好茶!果然在安夫人这里,是亏不了嘴巴的。”
安夫人哼笑了声:“小嘴儿像是抹了蜜似的,可见是来者不善呐。”
“瞧您这话说的……”还真是有些无法反驳。
王尚笑了笑,也不再扯东扯西:“这江安县第一绣娘是您跟那位说的?”
他眉眼凌厉了一瞬,很快又松弛下来,讥讽:“您这手捧杀可是玩的高啊!”
“什么江安县第一绣娘?”安夫人微皱了皱眉,没有理解。
“你不知道?”王尚冷笑,显然是不相信的模样。
安夫人皱眉:“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江安县第一绣娘?”
王尚盯着人的表情瞧了好一会儿,见人神色不似作伪,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你当真不知?”
“我应该知道?”安夫人坦坦荡荡,丝毫不惧对方的打量。
王尚拧眉沉思,许久没有说话。
不是安夫人?
那还会是谁?
他心里忽地升起寒意来,难道那位竟然是从来没有信任过他?除了他,还在江安县安排了其他的眼线?
是旁的什么人,还是他手底下出了叛徒?
安夫人见他不吭声,面色不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江安县第一绣娘。姜安宁?”
“你这不是知道吗?”王尚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意味不明。
安夫人毫不掩饰的白了他一眼:“能让你跑过来质问我的绣娘,我还用得着做他想?除了姜安宁,这江安县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王大指挥使在意留心的?”
“我说,你该不会真的是喜欢上她了吧?”安夫人看着人,似乎是想要探究出人的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王尚脸一黑:“无聊!”
安夫人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你该不会是真的吧?”
“是了是了,你在这儿待了足足八年,八年啊,得有多少次的机会,能轻易杀了姜安宁不引人怀疑,可你偏偏就是没有动手。”
安夫人笑着抬手扶了扶鬓角掉落的碎发:“你可别跟我说,你是怕江巍那个蠢蛋会发现什么痕迹,顺藤摸瓜,查到你背后的那位身上。”
“那位手里头最为得意趁手的刀,还会没有这点儿本事儿,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父无母的孤女?”
“王大人,骗骗别人就算了,可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王尚面容冷沉,不发一言。
“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我,莫非是觉得,上面已经传下来的命令,还能有什么转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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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夫人不在意的笑笑:“江安县第一绣娘……呵,是我在捧杀姜安宁,又或者是旁的什么人在捧杀她,这重要吗?”
自然是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