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渴了呢。”
姜安宁笑着应了一句。
有她开头,其他人倒是没那么拘谨讶然了,大大方方的接了粗碗,等着人给舀甜汤。
姜族长本来是十分不满来人打断了屋中谈话的,正想要借着这个由头,斥责几句,发泄发泄被无视而憋闷出来的火气。
被姜安宁这么一打岔,又没了开口的由头。
“你也喝。”
姜安宁把先送到自己手里的甜汤,塞到了陈小花的手里。
“谢、谢谢!”陈小花悄然红了脸。
姜安宁不在意的笑笑。
不大感兴趣的浅尝了一口甜汤,姜安宁颇感意外的眼睛一亮。
她又细尝了口,很浓郁的芋头味儿,夹杂着花生的清香,还有润润的银耳口感。
喝着倒是十分清甜爽口。
“这是用芋头蒸熟了,捣碎成泥,加了浸泡过的去衣花生,并着银耳一块儿熬炖成,怕太甜了会腻,就只加了些许冰糖。”
隋然走过来为人解释:“你尝着可还喝的惯?”
姜安宁轻笑着嗯了声:“喝的惯。”
她真心感慨:“隋然嫂子的手,可真是巧。”
隋然捂嘴笑了笑,赶忙的解释:“这你可是误会我了,甜汤是桂婶做的。”
听得人的声音,正在给大家伙分汤的桂婶停顿了下动作,眼神飘过来,朝人腼腆的笑了笑,瞧着就是老实巴交的样子,质朴又憨厚。
“桂婶……”
姜安宁舀着汤的手,突然停住,胃里头翻江倒海的蹿腾着,恶心的难受。
隋然见她如此,以为她是不熟悉村里人,便十分热情的为她介绍。
“你可能不常见到她,是住在村尾那户的,姜四叔家的,他家有个糊涂老爷子你是知道的,因为这么个拖累,姜四叔直到四十了,都没说上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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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去年,外出干活,回来才带了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妇人,就是桂婶。”
“桂婶不嫌弃姜四叔的家庭情况,帮着给老爷子伺候走,俩人便也就搭伙过日子了。”
“不过,俩人都岁数不小了,便也就没摆酒席,只给附近住着的几家邻居,送了喜糖。”
隋然跟姜贵诚两口子家,也是住在那边。
“你别看桂婶话不多,可是个干活的好手呢,还纳得一手好鞋底子。”
她叹了一口气:“就是为人太过木讷老实了。”
“听说啊,是这儿……”隋然凑近了姜安宁一些,悄悄声道:“有些不大好,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些,所以也不怎么跟村里人往来。”
“你觉得眼生,也是正常的。”
眼生吗?
姜安宁微弯了下嘴角。
她可一点也不眼生。
相反,她对这位‘脑子不大好’的桂婶,眼熟的很呢。
前世,她的确没怎么见过这位桂婶。
真正对人熟悉起来,还是死后的事儿了。
上辈子她被赵海一家子活活打死,尸身就那么随意的丢置在院子里,无人为她敛尸,被大雪掩埋数月,最终于春日来时发臭发烂。
偏生也是奇怪的很,她明明死了,意识却存留了很长的时间。
这位桂婶,她就见过许多次。
每一次,她都是借口来赵海家,跟张氏借什么东西。
又或者是送来一碗什么吃的,感谢上次张氏借了她东西。
如此循环往复,整个漫长冬日。桂婶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来一趟。
每次来了,目光都必会在她尸身被大雪掩埋的地方,停留许久。
后来冰雪消融,有人报了案,指控赵家谋杀,证据嘛……就是已经腐烂了一半尸身的她。
赵家人被抓。
她也得以有人收尸。
那个给她收尸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经常找借口来赵家的——桂婶!
姜安宁回忆着从前的事儿,难免有些出神。
隋然仍在滔滔不绝的跟人介绍着:“……不过桂婶为人不错,是个靠得住的。”
中间说了些什么,姜安宁全然没听见。
只听得人夸赞‘桂婶为人不错’,思绪渐渐回笼过来,很自然的扯了个假笑:“原来如此,怪不得总觉得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来只是偶遇过,却不曾说过话。”
“许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吧?”
隋然没太在意的说了句。
看着姜安宁自打跟她说话开始,就没怎么喝过手里端着的甜汤了,赶忙‘诶呦’了声:“瞧我,话恁多,你先喝汤吧,等下凉了,怕是不如热乎着好喝。”
姜安宁看了手里的芋泥花生银耳甜汤,没多少真诚歉意的笑了笑:“我就不吃了。”
她胡乱说道:“刚刚想起来,我小时候对芋头不耐受,长大以后虽说很少再遇见这种情况了,却也总不敢吃太多。”
“啊?”
隋然意外了下:“这样啊,那你还是快别吃了,食物不耐受要是严重了,也是了不得的事情,搞不好是会要命的。”
“倒是辜负桂婶的一番心意。”姜安宁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好意思一样。
隋然‘嗐’了一声,大大咧咧的:“没事,桂婶不会介意的。”
姜安宁笑笑,没有说什么。
前世,桂婶为她收尸,特意准备了漆红的棺材,用黑狗血泡了足足七七四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