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今天回来,赵军就感觉自己遇到的这些熟悉的人都有些不大对劲。
此时此刻,当他看到那硕大的牛头,对上老黄牛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时,赵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太真实了。
赵军有些恍惚,自己以前也出门,去永兴、岭南都是一走十天半个月,可那几次从外面回来,也没有这种感觉呀!
昨天自己确实是少有的去上班了,但就从昨早出门开始算,到现在也不过就二十六七个小时,咋就能这样呢?
赵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向赵有财看去。
父子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眼神有一个慌忙的躲闪,转过头去挥起斧子“咔咔”砍着牛肋骨。
赵军紧走几步来在赵有财身后,此时仔细一看那大骨架,赵军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任何人说,赵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目光转移,落在了黑虎身上。
此刻这只狗坐在狗窝前,长长的尾巴像扫地似的来回摇摆。
赵军一看,那狗嘴上有血,还沾着黑青色的东西,应该是它扯断牛肠子后,沾上的脏东西。
赵军嘴角一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王美兰。
“妈呀!”这时候,赵军也明白王强给的那一千块钱是咋回事了,当即往屋一指,道:“我刚才回来前儿看着我老舅了,他给我往兜里塞那一捆钱,说是让你给收着。”
赵军身后的赵有财听见这话,蹭的一下起来,嚷道:“那不行啊!”
赵军正背对着他,赵有财冷不丁这一嗓子,把赵军吓了一跳。
还不等赵军埋怨,赵有财把手里斧子一丢,走到赵军身前,反过来数落赵军道:“你咋能要你老舅钱呢?”
“谁要他钱了!”赵军忙道:“道上碰着了,他就拿钱往我兜子里塞,说他不方便揣着,让我妈先给他收起来。”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道:“我知道他拿钱干啥呀?”
这时,赵军和王美兰对视一眼,母子俩交换一个眼神。在这个谁也没把事情说破的时候,赵军装傻问道:“咋回事儿啊?我老舅拿钱干啥呀?”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语塞,他也不答话,重新回过头去,捡起斧子继续剁牛骨。
他刚才要是不数落赵军,这事儿大家谁也不提,就当是家里买了头牛,然后问题就变成了谁出这个牛钱。
看赵有财的反应,王美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装模作样地对赵军说:“那是赔人家牛的钱,你老舅他要愿意拿,就让他拿吧。”
“赔……”赵军刚要接茬,就听身后赵有财道:“干啥让强子出钱呐?”
“那咋的了?”王美兰瞪大眼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道:“那也不能让援民出吧?行啊,我自己弟弟,他愿意花,就让他花吧。”
“那不行!”赵有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只道:“我领他俩出去的,能让他们花钱么?”
赵家猎帮最近两次出动围猎,前一次赵把头带着王大龙在永兴大队惹了桃色麻烦,一分钱没挣着不说,最后连给李如海的好处费,赵把头总共往出搭了四十。
今天这一次更惨,还没进山呢,就赔了一千!
“对!你是把头嘛!”王美兰道:“你能让手下人花钱吗?”
赵军看了眼说话的王美兰,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赵有财,心知昨天自己没在家,这两口子之间肯定是有热闹,要不然老娘的阴阳怪气不会增添了如此多的素材。
“妈呀。”赵军拦了王美兰一下,然后伸手扶住赵有财,道:“爸呀,咱进屋歇一会儿,这些玩意放这儿,完了我收拾。”
赵军给了这么个台阶下,赵有财迈步向屋里走去。赵军又伸手招呼王美兰,母子俩跟着也进了屋。
赵有财先一步进屋,他一推东屋的门,一道黄影从门缝里蹿了出来,直奔西屋而去。
赵军见状连忙追了过去,只见那小猞猁一蹿就上了炕,扑到松木箱子前,掀身扬起一双前腿,便要往箱子里跃。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别看这小家伙不大,平时在家里被大人、孩子摆弄着,真跟个小花猫似的,但它扯沙半鸡肠子的时候,那股凶悍劲儿也挺唬人呢。
此时那松木箱子里的小黑熊还没睁眼,小猞猁如果蹿进去,它没准会进化为猎熊猞猁。
还好赵军手疾眼快,左手往前一捞,将小猞猁抄在了手中。然后,右手连着往小猞猁的小短尾巴上抽了两下。
紧接着,赵军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又拿起用三角兜包着的一千块钱,快步往东屋走去。
赵军家东屋里,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闷头卷着叶子烟。
王美兰坐在炕桌另一边,两条腿搭在炕沿外,侧着身望着窗外,但她时不时地会白一眼赵有财。
“妈!”赵军过来,将三角兜递给王美兰,王美兰从中拿出一捆大团结,道:“刚才你回来前儿,往出掏那木耳啥的,我就看着这钱了。但我没细瞅啊,我哪知道是你老舅给你的呀,我还寻思是林场给你的奖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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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赵军呵呵一笑,把小猞猁扔到炕上,那小家伙还试图往炕下冲,可赵军抬手一指它鼻子,小猞猁便立刻趴在赵军手前。
赵军回手解开棉猴口子,从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这是五十张大团结,也就是林场和局里合给的五百元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