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等人帮着黄贵,把受伤的狗都送到了黄贵的表弟蒋明家里。
蒋明也是打狗围的猎人,作为第一个带狗进入小孤山去围那伤人野猪的猎人,他家里的五条猎狗三死两伤。
当赵军他们来在蒋明家院外时,正好遇见了从门里送人出来的蒋明。
巧的是,蒋明送的不是别人,正是永胜屯卫生所的大夫赵德江。
比起永安屯卫生所只有一个大夫韩尚,永胜屯的卫生所可是配备着两个医生。
可自从那头野猪连翻伤人挑狗以后,这两个大夫都忙活不过来了,不但每天要给那些受了伤的村民们换药、打针,还要兼职兽医,照顾各家受伤的猎狗。
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赶上了,刚给蒋明家猎狗打完点滴的赵德江,只能再转身回屋,为黄贵这几条狗缝合、包扎、打针。
四条狗加起来缝了有三百多针,而其中有条黑狗的嵴梁骨折了,赵德江说其命不久矣,不想给这狗看了,但耐不住黄贵苦苦哀求,还是为它缝合、包扎了外伤,并挂上了消炎针。
如此蒋明家外屋里,六条狗各个挂着吊瓶,就算是十几、二十年后的宠物医院,恐怕都少见如此场面。
从把狗送来,众人就一直忙活着照顾这四条狗,赵军等人也就没能找到机会和黄贵、蒋明告辞。
直到赵德江背上医药箱,说要去魏来家,给魏来家那两条被野猪挑伤的狗打针,众人这才一起从蒋家走了出来。
先送走了赵德江和魏来,黄贵才冲赵军、周建军抱拳,道:“兄弟,老哥谢谢你们了。”
此时赵军最知道黄贵的心情,也知道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有没用,于是只简单安慰了他两句,便和周建军一起离去。
临近周家时,就听周建军家里传来阵阵狗叫声,赵军冲周建军一笑,道:“这回我大外甥又睡不好觉了。”
周军笑道:“没事儿,孩子比原来大了,好哄多了。”
二人说话间,来到院门口,隔着栅栏,赵军看见四条狗都扑过来扒门。
这四条狗,都没拴,就那么撒在院里。
赵军推门进院,四条狗就从前后左右的往他身上扒。
听见狗吵吵嚷嚷地闹声,李宝玉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赵军便迎了过来,但他先和周建军打了个招呼,才问赵军道:“哥哥,打着了吗?”
“进屋再说。”
赵军稍微安抚了下几条狗,就和李宝玉、周建军一起进到周家屋里。
看到赵军、周建军安然无恙地归来,赵春和胡三妹都松了口气,几人围着炕桌落座后,赵军给他们讲说今日山中之事。
等听赵军说完,李宝玉当先开口,道:“这大炮卵子这么厉害啊!”
赵军摇头,苦笑着看向李宝玉,道:“这猪真厉害,到今天四波人拿狗围它,没定住窝不说,都没有一个炮手看见过它。”
胡三妹和周建军娘俩不懂,可赵春却是多少明白点儿,她忧心忡忡地问赵军:“弟啊,那黄……什么家六条狗都没围住,咱和宝玉家这四条狗能行吗?”
赵春话音刚落,周春明从外面回来,进屋先和李宝玉互相认识一下,然后问起赵军今日进山可曾打着那野猪。
当听赵军又把今日之事复述一遍以后,周春明当即对他说:“孩子,要不行明天你别去了,我看看找别人来打吧。”
周春明此言一出,赵军却是一愣,不知道周春明为何态度有如此转变。
“老周啊,你跟张场长咋研究的啊?”就在赵军愣神之际,一旁的胡三妹向周春明问道。
从今天赵军、周建军离家上山以后,胡三妹心里就一直不踏实,这野猪闹到现在,伤了那么多人,就已经是公家的事了,要不然那齐胜利也不会代表屯部许出重赏。
既然是公家的事,干嘛要让自己家的孩子山上犯险?
只是胡三妹和周春明过了大半辈子,她比谁都了解周春明,知道他是生产场长,在场里主抓生产,每天脑子里想的只有统筹、调度木材和木料去支持神州建设,对于其他的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于是,胡三妹就紧着催周春明,让他去找永安林场一把手张云涛商议,看看能不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以前林场周围出现伤人的勐兽,无非是出些奖励,鼓动猎人们去打。或是场里组织,或是上报上级部门,让上级拨枪派人。
就如二十年前的打虎之战,那次就是林场上报,请上级拨了四把半自动步枪。然后林场自己派出了四大炮手,持枪将那老虎击毙。
可那是66年,而今林场已经不缺半自动步枪了,关键的问题反而成了打枪的炮手哪里去找?
若论枪法,首屈一指的当属当年打虎的那四位。
可那四人,周成国重伤未愈,现在还在家里卧床休养呢。
韩胜利、薛宝军自从当年猎虎之后,因私盗虎骨被林场开除。
那可是66年啊,那个时候偷公家东西,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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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年的打虎四将,如今能动用的,也就只剩下了赵有财一人。
赵军是自家晚辈,而赵有财是自己亲家,拿人家老子去顶替儿子犯险,这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难道要周春明和赵有财说:“亲家啊,我们这儿有个野猪,已经挑坏好几个人了,你儿子去打可能会有危险,要不你去吧。”
于是,周春明就和张云涛商量,能不能林场出枪,和镇里申请调几位安保系统的能人过来。
可张云涛却说,要是打老虎还则罢了,可要是为了一头野猪就上报,难免会让上级领导觉得永安林场小题大做。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但周春明还就改变主意,不想让赵军去小孤山犯险了。
此时面对胡三妹的问话,周春明摇了摇头,道:“老张也没啥好招,就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屯里不是出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吗?咱们场里再给出一份,总共加一块儿是二百块钱、一百斤粮票,我就不信没有人去。”
说完,周春明又看向赵军说:“军呐,你别去了,你要去出点啥事,我没法跟我亲家交待啊。”
“大爷。”这时,赵军说道:“今天我上山瞅了一眼,这猪不好打呀。”
说到此处,赵军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能打。”
赵军此话刚一出口,坐在他身后的赵春急忙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道:“弟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军把放在自己跟前的杯中水一饮而尽,然后把这半透明的玻璃杯倒扣在桌子上。
赵军就将这倒扣的杯子视作小孤山,为众人解说道:“我昨天听魏大哥讲这猪伤那些人、挑那些狗的经过,今天我也上山掐踪了,这个猪啊……”
赵军说着,用右手食指点在杯外壁冲自己的这一面,逆时针地绕着杯子画圈,道:“这猪每天都是从东往南,再往西、往北,最后又兜回东边来,天天就绕着这山画圈。
这猪难打是因为这个山场太平了,全是大慢岗,还特别闹。这猪冲起来,狗圈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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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周家父子不打猎,但都在林场工作,对山形地势还是有所了解的,一听赵军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在理,父子二人不禁被赵军的这番说词所吸引了。
赵军见他们点头,便继续说道:“我今天看了,西面岗子上有俩岗包,中间是洼兜地,整个一个窝风圈子,旁边还有几棵大松树,那猪晚上八成就在那儿趴窝。
我们要打,必须赶早带狗上去,不等它起窝,就给它围那儿!”
赵军说完,目视周家父子,而周春明和周建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父子俩无法决断。
这时,赵军又周春明说:“大爷你放心,你没看么,那野猪伤人都挑落单的,打狗围的围它,它顶多是伤狗,不伤人。”
赵军这么一说,周春明他们倒是信了,确实是如此,算上今天的黄贵,已经有四波人带狗去围那野猪了,可无论死伤多少狗,猎人们都安然无恙。
周家人不养狗,不知道猎人对猎狗的感情有多深,他们只想着只要人能安然无恙就好了。
周春明想了又想,才问赵军:“军呐,那你明天还要去呗?”
赵军点头,道:“我和宝玉明天领狗进山转转,再圈一下踪,看看怎么打。”
周春明闻言,看向周建军道:“建军,明天你还跟着去,给那魏来也叫上,他毕竟是老跑山的。”
“好嘞,爸。”周建军当即应下。
时候也不早了,特别是赵军和周建军中午光顾着帮那黄贵忙活狗,连口饭都没吃上,胡三妹和赵春便往外屋生火做饭。
吃完了饭,赵军和李宝玉拿胡三妹特意烀熟的土豆拌上菜汤,来在院里喂狗。
看着四条狗吃着土豆泥,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明天你跟我上山,一定拽住了这几条狗,我不说撒狗,你千万不能让它们出去。”
见李宝玉不明白,赵军对他说:“我姐夫他们都是外行,我说的太多他们也听不明白,想打这个大孤个子不容易,可不是像我吃饭前说的那么简单。等明天咱们先上山兜一圈,掐掐踪,再试试狗。”
李宝玉只觉得越听越湖涂了,当往左右一看,最后目光落在那白龙身上,似有所悟地说:“是得试试。”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李宝玉五点多钟就起床了。当然不是要这么早就上山,而是在别人家住,总不好起来太晚。
吃过了早饭,才刚过七点,赵军、李宝玉收拾妥当,一起来西屋里找周建军。
这时,周建军正在坐在炕沿打绑腿呢,赵军从赵春怀里接过大外甥,想趁着出发前抱着稀罕一会儿。
李宝玉也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小孩儿,但见孩子脸上有澹澹的点痕,便问道:“这孩子脸上是长啥了?”
赵春在旁笑道:“年前出疹子了,这还得亏你俩打的熊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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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熊胆,李宝玉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哥哥,不提熊胆我都忘了,张大哥去上头杀那个熊霸仓子去了?”
“张大哥?”赵军闻言一怔,目光从小外甥脸上挪开,抬头望向李宝玉时,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问道:“大裤裆啊?”
“对呀,就他呗,还能有谁啊?”李宝玉答的感觉很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