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汤佳茹又不是雏儿,赵秀才的话中既提到高文龙除了公事以外是个没甚架子的‘性情中人’,又说他双手不灵便,有些事需要她来照顾。
何谓‘有些事’?且需要她来照顾?汤佳茹想当然地认为赵秀才是在提点她要以‘正确’的方式向高文龙求情,以便顺利地将她的儿女与陶家人给救出来。
因此在半个时辰以前,当这城楼上只剩高文龙和汤佳茹之时,汤佳茹不顾矜持也不顾城墙之外还悬挂着陶聪的尸体,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高文龙的身前……
孽缘啊!高文龙暗叹,他自认在军事谋略上尚算过得去,但他怎可能算到自己的大姨子汤佳茹会突然对他做出如此大胆而疯狂的举动?
更让高文龙细思极恐的是,他不仅没有任何排斥反倒从心底里涌现出从未有过的邪火,或许,是因他看到陶聪的尸体被悬挂在城墙外的缘故?
权力,果真是个好东西,兵权更是让人食髓知味!
高文龙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将思绪转回吴怀远和赵攸适才所说的话。
他之所问吴怀远在午宴上是否有‘陪好’于猛,正是缘于吴怀远不顾于猛等人的意见而公开处决阮忠宁等朝廷将领,于猛在席间只饮三杯酒就可看出他对吴怀远已是心有不满。
诚然,从顺应民心和尽快稳定武陵县局势的角度来看,吴怀远的决定并无不妥甚至可说是划算至极。
但于猛等人乃是从楚军的‘中枢’衡阳城而来,他们所站的角度自然有所不同,毕竟楚军还未接受朝廷招安,而阮忠宁才被朝廷封为澧州参将不足两个月就死在了楚军的手中。
高文龙都能想象得到当宁南侯左良玉得闻阮忠宁之死必然会暴跳如雷,左良玉增兵岳州府和常德府乃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无论是洞庭湖以东的玄武左营与玄武右营、以南的陷阵右大营、以西的貔貅大营,敢于顶在北线的各个营头又岂会怕了他左良玉?
不过,朝廷里排斥楚军和亲近左良玉的军政大员们呢?他们会否以澧州参将阮忠宁之死来大做文章或是阻挠招安楚军?
其实高文龙知道吴怀远的政治嗅觉不敏锐,他本可以在吴怀远处决阮忠宁之前出言劝阻,但他当时却选择了沉默,因他想看看楚军大帅唐世勋和楚军高层会如何处理此事所带来的负面政治影响?
至于赵攸适才提到,范副特使问及汤梦唯的姐姐汤佳茹可安好?
这事才是让高文龙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范副使名叫范玄,他原是湖广锦衣卫中人,如今则是军情八科的科长,负责的是岳州府的情报网,虽然范玄至今还没去往岳州府。
再有,范玄乃是如今怀有楚军大帅骨肉的韩伊人的亲表兄!为何他会突然问及汤梦唯的姐姐汤佳茹是否安好?
高文龙眉头微皱,眼神复杂地看向南方,汤梦唯,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